连张忠泽都发现沈澈比往日沉默,第五日时甚至能感觉到他莫名压抑,所以特意将陈蒨驾崩的戏排到今天,希望沈澈能更好的带入低迷悲伤的情绪。
天康元年,陈蒨病重,韩子高入内侍奉汤药。去世前两日,陈蒨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挥退所有人,只肯韩子高陪在身边。
今天这场戏是陈蒨临终前两人最后的对话,对情绪表达和表情演技要求极高。
贺子桓梳妆后躺在床上,显出病态的虚弱,沈澈端着药盘站在塌前,妆容苍白疲累。
寝殿中工作人员减至最少,所有人保持安静,让贺子桓和沈澈酝酿情绪。
张忠泽面容肃穆的盯着监视器,“Action!”
沈澈满目担忧,放下药盘后欲扶起贺子桓,“陛下,该吃药了。”
贺子桓摇摇头,冲沈澈扯出一个微笑,眼神比之前明亮许多,嘶哑的轻声开口,“不喝了…子高,你陪朕…说说话。”
沈澈似乎也明白贺子桓这是回光返照,眼眶蓦地湿润,却努力绽开笑容,在塌前跪下,颤声道:“是。”
贺子桓仰望顶帐,一生在眼前闪过,“我这一辈子不算…咳…长,如今回想起来,倒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到底是护住了家族,咳,也为天下百姓尽了一份力。”
沈澈强压下喉头哽咽,笑道:“陛下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少时追随先帝平定侯景之乱,建国后又效忠朝廷、保卫属地百姓。即位后更平定内乱,励精图治,是天下敬仰的明君。”
贺子桓轻笑一声,似乎是被对方“恭维”逗乐,明眸看向沈澈,“君王又如何,贱民又如何,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四字。”
沈澈一颤,险些落下泪,“陛下……”
贺子桓淡然道:“我没什么不舍的……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是年少父亲还在时,一家人聚在一起;最高兴是叔叔称帝那日;最遗憾的是没能救回陈昌。”他说着费力的向沈澈抬起手,立刻被对方紧紧握住。
贺子桓凝视着沈澈,眸中深情万千,浓的动人,“最幸运的…是遇见了你,最放不下的也是你。”
泪水一刹从眼眶滑落,沈澈浑身颤抖,哽咽低泣,“子高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也是遇见陛下……”
贺子桓神情那样温柔,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为爱人打算,“我死后你若能辅佐太子,君臣同心自然是好,可若是不能…咳咳……”
“陛下!”
贺子桓猛咳两声后再无力气,轻声道:“若是不能,便辞官回封地……”
沈澈死死握住男人失力的手,“微臣必定衷心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贺子桓还想说什么,眼却已是睁不开,凝视沈澈的双眸失去光亮,慢慢合上,“子高……”头一偏,再无法睁开眼。
“陛下…陛下……”沈澈怔怔看着贺子桓,恍惚中力气一松,男人的手掉落在榻上,再无一丝生气。
沈澈一动不动的跪着,不哭不喊,但眼泪像断线珠子般不停落下。他一眨不眨看着贺子桓的面庞,一向笔直的脊梁那样耸撘无力,仿佛灵魂已经随着爱人离去。
沈澈终于闭上眼,面容因痛苦和悲伤扭曲,指甲扣入掌心,他紧紧咬牙,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哭声,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沈澈感染,不少人眼眶含泪,监视器前的张忠泽和饰演皇后的何茜更是流下两行清泪。
“卡!太棒了!太棒了!”张忠泽流着泪大笑起身,笑中带泪,开心至极又伤心不已。
贺子桓睁开眼,沈澈似乎仍沉浸在情绪中,眼泪停不下来,令见者伤心。他不由心疼,故意拔高声调笑道:“演的真棒。”
沈澈却越哭越难受,控制不住上涌的悲伤,背对镜头将自己蜷缩起来,把头埋进臂弯。
贺子桓眉头一蹙,立刻下床跪在他旁边,柔声问:“怎么了?”
沈澈不语,不知是沉浸在悲痛中没听见,还是哭的说不出话。
众人惊讶的注视着沈澈,疑惑又担忧。难道是入戏太深,竟这样悲痛?
想起沈澈这几日的异状,贺子桓眉头紧锁,示意张忠泽将空间留给两人。张忠泽同样忧心,转眼将人赶净,寝殿中只剩两人。
贺子桓小心翼翼捧起沈澈的脸颊,因沈澈通红的双眼心疼不已,话中满满怜惜,“沈澈,告诉我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沈澈看着眼前的男人,因演戏戳破的悲伤从缺口喷涌而出,再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泣不成声,发泄般一股脑道出:“死了,都死了……”
“谁死了?”
“梦中的…梦中的男人…都死了……”
回到凰镇的第一天晚上沈澈第一次梦到袁曜为苏燕霖挡刀而死,第二晚梦到蒋泽楷因炸弹身亡,第三晚看到李斯特抱着陆舟的尸身自杀,第四晚从他的视角亲手杀了卫昭,而昨天……沈澈没有做梦。
这是十三岁生日后沈澈第一次入睡后没有做梦,他想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终于如愿摆脱梦境,沈澈应该高兴,应该欣喜若狂!可他恍恍惚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生命中逝去,胸口蓦地空了。
沈澈还梦到男人死后,苏燕霖辅儿子登基,垂帘听政,为北国培养了一个明君,受臣民爱戴敬仰。
安瑞三十岁时成为An氏集团首席CEO,引领An氏再攀高峰,成为当代最杰出、最具权利的企业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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