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要亮了,夜间冻得人发抖的寒气逐渐褪。去,恼人的阳光也随之带来让人嘴唇干裂、伤口腐烂的酷热。
无名山谷之中,这仅存的千余定海卫看不到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他们只能艰难的、绝望的、比死还痛苦的,像没有任何底线的畜生一样活着。
“报——!!前方一里处确有山谷!谷中隐有人声!”
连用干粮都是在马上的叶棠一听前方折返回来的斥候的报告,立即把手里的水袋塞上,和干粮一起丢给自己新提拔的侧近、花荣。
“所有人听我指挥!上马行军!”
叶棠喊罢,自己拍马先走。花荣手脚很快,把干粮和水袋一收,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跟着叶棠跑了起来。
李玄这燕王世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从他的叙述中叶棠得知这小子大约两个月前开始他替他爹、也就是燕王巡视领地,偶尔也去揍揍来犯的草原诸部。
燕王经营有方,靠着与关外诸国的贸易,燕地繁荣且兵强马壮。李玄是燕王的独儿子,小子是被捧着长大的,又刚刚弱冠就打了几次小胜战。可想而知,这小子轻易就飘了,听说燕地境内又有草原来的强盗横行肆虐,李玄参谋都没带一个自己撸了袖子就带了点兵去和人打,结果被人打了个丢盔撂甲屁滚尿流。
幸好李玄只是莽,不是蠢。战败后他发觉自己似乎是中了草原诸部的计,而这些蛮族料定他个小子挨了揍必定会哭着跑回家去,不光封锁了燕地的外围,还往燕地的方向对他进行搜索。
李玄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想活捉自己,拿自己去和他爹谈判,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往燕地外跑了。
这一路李玄让自己残存的几个部署分别到最近的大营去求援。自己则前往距离燕地较远,但坚若磐石、蠕蠕踏之不平的定海营。
李玄的想法也简单。其他大营的主帅要么贪财要么好。色,都不是什么好货。他去了那些人那里明面上能做座上宾,实际上还不是又成了这些人拿去和他爹谈判的人质?他不乐意自家这块大肥肉被草原诸部咬一口,难道就能忍自家被其他大营的主帅割几刀?
镇国公刚正不阿,马家对燕地也无所图。此去定海营远归远险归险,但值得。
李玄想得很好,可惜他错估了行动的风险。他的三个亲兵全死了,他自己也差点儿死在了路上。要不是人在铜城。的喜嬷嬷大发慈悲捡了他回去,只怕谁都不会知道燕王世子已经来到了距离定海营如此之近的地方,却是功败垂成。
这下叶棠也知道为什么李玄在原文里只存在了两句话了。按照原文的发展,喜嬷嬷这会儿还在皇陵呢。喜嬷嬷不在铜城就没人救李玄,这傻小子狗带在铜城没人知道,只道是他带兵去打蛮族盗匪,被人给杀了。
叶棠之前一直想不通马平洲和马玉勇出兵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不告诉其他人此行目的。待李玄出现,叶棠总算串联起了所有的线索。
叶棠当即就问李玄从燕地往定海营的方向可有山谷。李玄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作了答。他这个世子并不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如何治理燕地的他对眼底周围的地形相当清楚。
得知从燕地往定海营方向共有两处山谷,其中一处有前后两个进出口,叶棠立刻下令整军准备出发。
不止李玄被吓了一跳,定海营里的其他将领也是一头雾水。可是见叶棠的侧近花荣只应了一声“是!”便出去传令,马玉龙又还是不省人事,将领们也只能跟着叶棠出发了。
叶棠此行没带别的,就是带了些圆木出来。这些圆木是用在城防上的,不论是重量还是坚固都是一等一的。在冶铁行业并不成熟的这个时代,这些圆木的实用性远超铜铁。
到了被巨石封住的山谷出入口前,叶棠命人将圆木先端削尖,再把圆木插进巨石与泥地的缝隙间。
与叶棠同行的中年将领忍不住上前道:“小将军,不若还是再等等斥候吧?若是国公与马大将军不在这山谷里,您此举岂不是浪费力气?”
叶棠不是不想等斥候确认山谷里的情况。问题是这个羊肠谷的两壁非常高,等斥候爬上去起码得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这时代又没有望远镜,斥候光是爬上去是看不到谷里的情况的,他还得下去。
这一上一下半天的功夫就过去了,先不说斥候这一来一回多么消耗体力多么危险,救人如救火,山谷里的人已经被困了月余,随时都有人可能归西。多等半日对外面的人倒是无妨,可对被困在山谷里的人来说呢?
“杨大人,若你是被困在里头的人,你还会计较浪不浪费力气么?”
叶棠一言既毕,再不看那中年将领涨红的老脸。她指挥众将士道:“压住木头时当心些,小心木头折了。”
“是!”
众将士扎起马步气沉丹田,几根一人粗的圆木顿时与巨石角力起来。巨石刚开始时并无动静,但不一会儿就有了撬动的迹象。等众将士使力使得面红脖子粗,连额角都暴出青筋来,巨石终于动了。
“轰”的一声,羊肠谷的出入口开了。有光照进了谷中,被饿得奄奄一息的马平洲与马玉勇一起下意识地眯细了眼睛,却见光中走来一道人影。
“父亲!大哥!”
那人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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