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女子,屡次不尊重文国公,现下不尊重他的其余臣子,反而洋洋得意,丝毫不知羞耻。
燕昭强自忍下心绪,等生日宴过后,他定命人教那女子规矩。
今日是文国公生辰,不宜罚人。
坏脾气的燕昭如微微敛眸的龙,暂时收敛自己的爪牙。
这时,正端着姿态的柳若颜忽而瞥见院外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脸色一变,顾不得在燕昭面前装相,悄悄起身离开座位。
侯夫人朝云月玺淡淡一笑,给她挟了一块糕点:“多吃些菜,少用些水。国公府请的表演班子一向精彩,你少离席,多看会儿。”
云月玺心知侯夫人是在提醒她此刻别去院子里,她点头:“谢夫人提点。”
两人不知不觉,距离便近了许多。
柳若颜端着清高的姿态出去,到了院内一处假山后,再也憋不住了,惊怒地提声质问那小厮模样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小厮模样的人满面挫败,但依稀看得到身上的书卷气。
他哀求道:“柳姑娘,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次我给你代那笔……说实话,以你的地位,你给的钱太少了,才一百两银,柳姑娘,你能不能发发慈悲,再多给我点?”
柳若颜万分惊恐,代笔的事情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她怒而低喝:“你闭嘴,想咱们两个都死不成?”
代笔书生这时才知道怕,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柳若颜见他仿佛知趣了,这才道:“如果你嫌弃价格少,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才来说,摆明是来讹人。”
代笔书生这也没办法,他本来就品行不端,爱好喝酒逛青楼,才接了代笔的事儿。
结果没想到,好端端的一百两银子怎么还没捂热,就没了呢?恰巧这时候有人给他指了明路,说文国公生辰,国公府内人手不够,文国公体恤天下读书人,像他这样清贫的文人去国公府找事做,国公府一定会采纳。
更巧的是,这时他又听到有人说代笔的秘辛,别人代笔,被代笔的人名气越大,代笔的人所得银两就越丰厚,听说有人得了整整五百两雪花银。
代笔书生的心登时热乎了,自在客的名声得多大?岂止五百两雪花银,一千两都还少了!
代笔书生被利益熏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为什么他会丢银子,又为什么有人给他指路。
想来平南侯夫人若是连这点门道都没有,怎么撑得起高门侯府?
代笔书生阴测测道:“柳姑娘,话是如此说,但谁还没点难处?现在我难处到了,以你我的关系,你若是不给我点说得过去吗?”
柳若颜闻言,气怒交加:“你敢威胁我?”
她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这种地痞流氓,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找。但她不找不行,她又不会作赋,拿什么写文来骂那个假正经的侯夫人?
柳若颜这时更恨侯夫人间接害她,同时也恨上这个地痞。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那代笔书生离她近,哪里看不清楚,当即呸了一口道:“柳姑娘,你可别想着什么,我给你代笔那事儿,我可把信给了我一兄弟,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明儿就能把事儿给你宣扬出去。到时候,啧啧,声名斐然的自在客请人代笔也要辱骂平南侯夫人,柳姑娘,听说你之前名声不大好,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了,嘿嘿。”
柳若颜更怕,不得不收敛自己眼里的恶光。
柳若颜道:“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她的钱都拿去聚会用了,自在客一掷千金的名声可不是假的。
代笔书生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谁信?你那诗集就卖了多少钱,别给我装可怜,你惹恼了我,我一穷二白,不要命了也给你嚷嚷出来,今天是文国公生辰,柳姑娘你不想出这个风头吧?”
柳若颜被他的话说得满面发白,她不敢想象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被揭穿找人代笔,那时她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柳若颜不惜哀求道:“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钱,我的钱都花了。不过……我可以找别人借,你知道的,那么多人崇拜我,我要钱很容易,而且我住在云府,云府的家业你难道不知道吗?”
云府世代书香,家业当然丰厚。
代笔书生沉吟一番,他的目的是拿钱,也不是揭穿这个自在客,当即道:“我怎么信你拿钱给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首饰?”
柳若颜今日为了突出她的与众不同,头上连簪子都没有一根。
代笔书生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个值钱的,不由骂道:“你是来给人戴孝的吗?穿成这样?”
这要是平日,要是有人敢那么对柳若颜说话,她早一耳光打过去了。
可她现在哪里敢,甚至连一贯的放狠话都不能,所谓穿越女主遭受欺负时眼里的冷毒、怨毒她全都不敢表现出来。
代笔书生找了半天,柳若颜担心自己出来太久会被人怀疑,想了想,主动把自己其中一条腰带解开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到时候直接来云府找我,我会给你钱的。”
代笔书生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柳若颜在假山中收拾好情绪,又端着首回席间。
她现在更知晓了权力的重要性,如果她是东宫太子妃,那样的地痞流氓,连带着他的朋友,她全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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