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装嗔怪道:“要是一点小事,你就不顾母亲对你的抚养之恩,那母亲可是白活了!”
云月玺泣着:“夫人,你何必同我虚与委蛇?我之前没见过世面,你让我七八岁时便洗衣、扫地、收拾屋子,我要伺候全府的下人,为什么不是伺候府中的少爷老爷?你说那是因为我狐媚,不能被别人看到。我哪里知道狐媚两个字,等你为了云骄阳的婚事,要利用我时,你又一口一个女儿,我从小被你当狗一样使唤大,我没念过书,你比我大这么多,我被你骗了,真以为你是爱我。”
“我后来出了府,开了铺子,见了那么多人,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女儿,你把我当傻子,当奴仆,就连奴仆都在你的授意下能欺负我。”云月玺把侯夫人用的苦肉计,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我被你抱回去享了两年的福,那也是你认错了我,你为何如此对我?就连现在都不放过我,我的肉和血就那么好喝,你一个侯府夫人,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
侯夫人被她说得头皮发麻:“你不要胡说,我现在哪里在吸你血?”
云月玺哭得更厉害,幸好她一直练习,否则现在一定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辛辛苦苦开了铺子,白手起家一无所有时,夫人在全城传我贪图富贵,等我的铺子开起来了,夫人又拿钱说来助我,这时候你助我什么?不是贪着那点子利吗?我要是拒绝,别人不说我不顾念抚养之恩?”云月玺哭得肩膀颤抖,“可是你哪里对我有抚养之恩,便是当初没人领我,官府领了我,我也不会七八岁便做活,是,侯府全是夫人说了算,哪怕我这双手粗如老妪,夫人也可以让府上的人说没有这回事儿。我人单力薄,斗不过夫人和侯府,想来,夫人要我死,我死便是了,我死后,夫人再拿我的血肉去,和贵千金尝尝是不是熟悉的味儿。”
云月玺哭完,便作势要去撞柱。
她身边就是胡归户,胡归户紧紧拦住她。
侯夫人已经完全被这个阵仗给吓住了,这么多人面前,云月玺说撞柱就撞柱?传出去,岂不是说她逼死了她?
侯夫人道:“你、你别吓我,没有人要害你。我堂堂诰命夫人,怎会害你?”
云月玺不听,被胡归户死死拦住,胡归户目眦欲裂,扭头望着侯夫人,再忍不住,怒喝道:“侯夫人,你还敢狡辩?”
“诸位乡亲父老,我便是侯府云小姐的养父,昔日,我也是个大商贾,将云小姐养大,锦衣玉食没亏待过她。”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反转,这掌柜的是云骄阳的养父?
怎么没见云骄阳叫他一声?他锦衣玉食养着他,一句好话换不回来?当即有人讨论起来。
“大家莫慌,云骄阳和侯夫人装作不认识我,我已经习惯。”他道,“我当初养大云骄阳,也不是图她什么好,但是,之后云骄阳被侯府要回去,侯夫人当时拿了些银票给我,我们推拒不得,便收下了,之后,便有官兵来抓我们,说我窃了侯府银两!”
“我只说是侯夫人送我的,侯夫人咬死不认,之后,我便被关了起来,就连商铺也出了其余事情,全被关闭。我妻子散尽家财,才救了我出来,侯夫人,你对养大云骄阳的我们,尚且如此,你又怎会不想害月玺呢?你看看她这双手,不是你害过她的证明?”
侯夫人被说得面色发白,只想离开,但周围的百姓将她们的轿子围得水泄不通,竟是半点也不肯让。
胡归户道:“那件事情,因为侯府家大业大,我等小民不敢再告冤状,只忍了下来,没想到,今日你仍然不知悔改!你认为月玺吃了你的饭便是你的恩情?诸位,如今请个仆从一个月多少工钱,还要提供吃住,月玺吃的,不是她做活换来的?你算哪门子抚养,好好的女孩儿被你磋磨成这样,我要是她亲生父母,我必不饶你这蛇蝎夫人!”
侯夫人被骂了这么多句,涵养也快维持不住:“你,你竟敢污蔑本朝诰命!来人,拉下去!”
她还从未被指着鼻子骂过,侯夫人的官威显露出来,此时,早已群情激愤。
已经有人在往里推搡:“是要当众杀人了?”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欺负孤女商户,就这么算了吗?”
所有人都恨不得生生吞了侯夫人,侯夫人从未碰到那么大规模的民怨,哪怕她心态再好,此刻也已经脚软。
已经有人偷偷摸摸往侯夫人的轿子扔些菜叶,菜叶还是新鲜的,看样子本是带回去做饭的。
“刁民、刁民……”侯夫人哆嗦着嘴唇,已然想回侯府。
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刁民?是你自己养尊处优惯了,你不反思自己有多刁,还怪到百姓头上?”
安南王妃头戴花冠,她的轿子分开众人,从外面进来。
侯夫人没想到会碰上安南王妃,安南王妃已经道:“别再给朝廷丢人现眼了,文昌侯现在焦头烂额,你现在还有心思在这里作威作福?你的所作所为,本妃必定差人告知文昌侯。”
侯夫人讷讷:“王妃……”
安南王妃已然不给她眼色,有王妃在,侯夫人趁机灰溜溜离开。
她惊魂甫定地坐上轿子,刚才,她差点以为她要被百姓生撕了。
“玲珑。”侯夫人让一个婆子上轿陪她,她顺了好久的气,才道:“我小看那个贱蹄子了,今日,她分明是先激怒骄阳,破我们的苦肉计,之后,她再示弱,在众人面前用了苦肉计,她那么在乎她那个铺子,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