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转过头来,表情有些狠厉,脸上却有两行浅浅的泪印。
顾沉音垂目,小心凑上前去,口勿去那两颗略咸的泪珠。
玄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后知后觉的触了触眼下。
“还有什么事怨我,一并说出来也好。”
“为何不射我,为何射容长老?那复生之法是我寻到!顾家不让我入门,不让我再碰你,我只能让容……”玄墨低头,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顾沉音愣在原地,回想片刻,自己刚复活时,容长老在舅母面前还问自己诸多问题,自己也误以为被玄墨和叶寄秋联手所骗。
顾沉音呆呆看着紧捂嘴巴的玄墨,低头又确定了一遍,这人的手还在真言石上按着。
容长老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舅母也从未说过玄墨还来再找过自己!
又或是,容长老在舅母面前不好直言,只能先骗自己好瞒过舅母,按自己的性子,有恩必报,之后定然也会与容长老有接触。
顾沉音忽的想起容长老在遴选那日说过的,有些事,并不如自己所见一般,要亲眼见得,才比较好。
也是,当时自己对玄墨成见颇深,哪怕他吐血都不愿去看一眼,容长老即便说了,自己也不会相信。
还有那一箭……
顾沉音上下打量玄墨一眼,对这人有了新的认识,当时可是一脸淡然模样,原来在心里早就狠狠记了自己一笔。
说好的清高大度呢?要不回头我再射你一箭?
顾沉音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忽的想起什么,又收敛了笑意。
自己……只剩十年。
修道之人,尤其像玄墨,已到大乘之境,至少有两三万的寿龄,如今他才七千多岁,还有那么多日月等着他。
如果自己迄今为止,还想报复,那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但是谁也没告诉过自己,这喜欢,一旦开始,就无法制止它深下去。
顾沉音一点点撤开自己按着玄墨的手,玄墨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紧紧握着,骨节发白。
顾沉音收起真言石,转身拨开层层的帷幔,下了床疾步走到门前,眼眶酸的紧。
抬头抹了抹眼角,打定主意后,顾沉音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却突然发现门口有人。
看着老头子幽深的眼神,顾沉音僵硬的关门,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脑中似乎瞬间炸开了一朵烟花,顾沉音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
怎么办,当时说好以命换命,自己还活着,这老头会不会再把自己弄死?
等等,玄墨的毒根本没有解,那自己的小命是不是还能握着?
不对,玄墨的毒必须解,是不是解完了毒,这老头就要捏死自己?
下跪求饶可以吗?
顾沉音脑子里瞬间飘过千万种想法,双腿僵的迈不开一步。
“出来吧,小东西,老子看见你了。”
外面悠悠然的声音,宛如催命恶鬼,顾沉音抬起颤抖的手,缓缓碰上门栓。
“沉音,出什么事了?”
帷幔中是玄墨故作安然的声音,顾沉音回头看着帷幔,心中莫名多出了一份力量,就像每日早晨起不来身时,想到这人,突然就有了离床的动力,还带着甜味。
“没什么事,长老你……好好休息。”
顾沉音带着笑,打开门栓,出了门,回头认真关好门后,看着一脸玩味表情的老人,顾沉音“噗通”一声跪下,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前辈,可以到那里说吗?”顾沉音小声指了指远处。
老头一声冷哼,悠哉悠哉的背着手,往顾沉音指的地方走去。
“谢谢您,前辈。”顾沉音起身跟过去,鞠了一躬。
“不必谢我。”老头摆手,“先说说你怎么能好端端的站这。”
“是容,不,是玄墨长老,他找到了能让凡人起死回生的秘术,然后让另一位长老去顾家让我死而复生。”顾沉音十分诚恳。
“放屁。”老人翻白眼,“这世上,除了神,除了以命换命,哪来让人起死回生,还能像你这样活奔乱跳没有损伤的秘术?”
“可我当时死的是千真万确。”顾沉音十分诚恳,“您亲手宰的,还记得吗?就是这,这……”
顾沉音给老人比划着当时放血的地方。
“行了行了。”老头被顾沉音弄的烦心,“真特么的见鬼了,你竟然还能活过来,烦人!”
“可能是我纯血的缘故吧。”顾沉音小心看着老人,“那您之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看老人半天不吭声,顾沉音有些慌神,小狗腿似的给老人小心捶背捏肩,“您就行行好,我诊金当时是付齐了的,您作为这名满天下的刳腹铃医,也不能诓我这一个小辈……”
“呸,谁诓你,你出去打听打听,老子说话那是一言既出,驾驾驾驾都追不上。”老头一脸高傲,指挥顾沉音,“往下点,用力捶!”
“那您还是要救长老的,对吧?”顾沉音按耐住欣喜,小声确认。
“嗯……”老头拖长了声音,故意调顾沉音的胃口,看小伙满眼期盼的模样,大发慈悲的开口,“只有这次噢,要是他还像上一次一样,寻死觅活的不配合老子,那老子再不治他!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顾沉音加重了手上的捶打力度,乖巧又卑微,“您看这力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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