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允喘息着没有说话,憋红了眼眶。
片刻后,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书里的都是虚幻,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如此想着,想要说服自己。
“逆徒!你又做了什么?!”
一声爆喝临空而至,唤回了池允的思绪。
池允猛地睁眼,就见一名身着海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御剑而来,最终拦在他身前,剑指大魔头。
正是大魔头和原身的师尊,黎渠。
“师尊?你怎么来了?”池允不知道为什么黎渠会在这里,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是应该还在闭关么?祁向幽死了他才出场的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允忙拽过他的左手翻看他的无名指。
没有印记,不是。
黎渠疑惑地侧了侧首,眼里透出浓浓的担忧,生怕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乖徒弟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关切地问道:“向幽,你可还好?”
池允顿时没来由的一阵委屈,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这委屈是哪里来的,红着眼眶松了他的手,垂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黎渠只以为自家爱徒这模样是被那大魔头糟蹋了,顿时暴怒:“你这魔头!他是你师兄!你……你枉顾人伦,辱没纲常,为师当初念你身患顽疾,只将你逐出师门,却是没想到你如今……如今……”
他越说越气,再“如今”不出来,提剑掠了出去。
池允当然知道黎渠早已不是如今的骆青的对手,因为在祁向幽死后,黎渠为给他报仇,一人杀上殁幽境,最终被骆青一掌拍成了灰。
池允忙冲上去,唤来原身的佩剑,插入两人中间,“锃”的一声,隔开了两人即将相触的剑锋。
黎渠提着剑还要砍他那逆徒,池允拦腰把他抱着,“师尊,师尊!别!您别动怒,这事儿有误会,而且我也是自愿的!”
黎渠身子一震,举着剑僵住:“向幽,你……当真?”
池允拦腰搂着黎渠把他推远了些,小声说:“您知道,他脑子有病,他做的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现在有人能治他的病,所以,咱们把仇怨先放一放,等他病好了,我亲自把他押回去任您发落。”
“那你……”黎渠的内心十分挣扎。
池允说:“我没事,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那小孩身上,顾不上来管我。”
黎渠还是不放心:“那与他成婚的是……”
“是他是他,不是我。”池允随口胡诌。
黎渠这才舒出口气,愤恨地瞪着院子另一侧冷眼看着他们的大魔头收了剑。
“不是你?”大魔头语气森然。
大哥,你“白月光”都回来了,纠结这种细节干什么啊!
池允顿时心里叫苦不迭。
黎渠双眼一鼓又要拔剑,池允忙按着他拔剑的手,把剑推回剑鞘里,小声劝说:“师尊师尊,您先回去,他脑子有病记忆混乱,说胡话呢,别气别气。”
“与我成婚的不是你……”骆青面上思绪混乱不清的狰狞与茫然交错,“不是你……那又是谁?”
池允指了指他身后的荆疏雨,给了他个十分肯定的眼神:“当然是他啊,你忘了?是他!”
荆疏雨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愣了会儿,粲然一笑,不住点头:“是我,嗯,是我。”
傻子演技还可以吧,池允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六十分。
黎渠道:“那既然他已找到了要找的人,你便随为师回去吧。”
池允心说那可不行,他虽然不想呆在魔头身边,但他得跟着主角啊。
于是说:“我在他身边看着他点儿,免得他再出去搞事情。”
“可若他犯起病来,你也拦不住……”
“他不犯病的时候还是挺乖的,跟小时候一样,那小孩能治他的病,但那小孩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我留下来,也能看着点儿。”
黎渠蹙眉,内心纠结片刻,终于吐出口气,道:“但若有任何异常,一定要传信与为师。”
“好好好。”池允忙不迭答应了。
费了些口舌,终于送走了黎渠。
池允呼出一口气,问:“现在呢?要不先给镇里的人解蛊?”
包括那名汉子在内,镇里有二十四人的情况已无法逆转,他们失了血肉内脏,单靠附着于骨骼上的蛊虫苟着一条性命,蛊虫能驱,但这二十四人的命却是早已经没了。
许多人本想拖着残躯能苟活一日是一日,但如今却因这汉子上山请来了魔君,打破了眼前的假象。
这二十四人被聚在一起,有人因自家刚刚染病的亲人得救对那汉子存了几分感激,与亲人抱在一旁痛哭,也有人指责是他害得自己丧了命。
“你这鳏夫,你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人惦记你,可你不能拉着咱们陪葬啊!咱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类似的话此起彼伏。
那汉子却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朝池允笑了笑:“我能理解他们,本还可以多活些时日,现在却要死了,确是因为我,但谁也不知道这样活下来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有人拿咱们试蛊,肯定不是啃了咱们的血肉就算完的。”
这汉子的觉悟简直就是个得道高人,池允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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