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无边无际的黑云,像是要把狐星河整个人都吞卷其中。
狐星河愣一下之后,干巴巴道:“还不到时候……”
舒曲离伸出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擦拭着狐星河脸上的泪水,轻轻地叹了口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真的一刻也不能忍受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狐星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总不能说,要等到你们四个转世身都爱上他,同时愿意为他而死的时候吧。
因此狐星河只能道:“时候到了,我会来找你的。”
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淡去,变得越来越通透,舒曲离甚至能透过狐星河的身影,看到狐星河身后的景物。
舒曲离突然如同汹涌浪潮中的溺水之人,失去最后一根浮木,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慌乱。
他紧紧抱住狐星河的身影,手却从狐星河的身影中穿出,不知不觉已是满脸泪水。
狐星河对舒曲离道:“我就要回天界去了,你不要来找我。”
再不消失,狐星河总觉得自己就要露馅儿了。
他想着自己总得留下一个取信舒曲离的物件儿,于是便凭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枚黑色莲子状的黑丸。狐星河将这枚黑丸放入舒曲离掌心。
舒曲离认得这枚“黑色莲子”,当日立冬宴会上,狐星河曾将这枚黑丸生长出的昙花送给舒曲离,还曾言,“昙花不谢,情谊永存”。
“这颗昙花种子便是我曾送你的那颗,如今我走了,昙花自然凋谢重新变为种子,等到花再度开放时,便是我回来之时。”
狐星河说完这句话,便如泡沫一般,化作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消失在月华下。
舒曲离从梦中惊醒,他突然感觉掌心捏着什么东西,他的心猛地一缩,手竟是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两下,仿佛被掌心的东西烫到。接着,他死死捏紧掌心,一双眸子凝望着狐星河已经消失的方位,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字来:“好,我等你。”
他的目光幽深,黑云翻涌:“若是你失信,那我上穷九天,下至黄泉,都要把你挖出来!”
……
解决完舒曲离这边之后,狐星河又飞快入了纪昱的梦中,他担心纪昱也和舒曲离一样派人来找他,索性也一并托梦给纪昱。
纪昱醒来之后,发现他已经身在王城。
自从七景城大败之后,消息传回王城,文武百官震惊,援军十万人,生存下来的人数却不到两万人,惨败!
而纪昱消失不见,更是给景国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若非那匹枣红色的宝驹有灵性,硬是将昏迷不醒的纪昱带回了王城,只怕景国很快就会陷入大乱之中。
纪昱醒来,发现一些身居要职的官员都守在他的身边。他们见到纪昱苏醒纷纷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流下泪来。但他们很快发现,纪昱的神情不对,眼眸中带着几分空茫。
自从醒来后,纪昱一直不曾说话。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冷沉,看上去更加不易接近,一双眼眸像是落满了霜雪,看人的时候简直让人凉到了心间。
过了一会儿,纪昱从空茫的状态苏醒过来,一双冷淡的眸子扫过众人。那些文武大臣想上前询问纪昱,都被纪昱此时的神情打退。一时间纷纷叹气,从纪昱的屋子退出。
等到众人都走后,纪昱冷冷清清的眼眸蓦地被悲痛占满,他下颌骨紧紧绷住,脖子的青筋在跳动。
他缓了半炷香时间,终于将这莫大的哀伤压住,身为国君他身上有太多责任,总是不能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
等他走入大殿,环顾着众人,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传我令,所有战死的士兵的家人减免赋税三年。找到那些士兵的骨骸一同埋葬,万不可让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魂魄不能归乡。”
当纪昱说完这些话之后,无人反驳,都赞叹起纪昱的仁德来。
而另一个消息也于一日前传回景国,那是月国派使者送来的消息,月国国君终于从玄武神山修道回来,他认为明帝无道,答应与景国结盟的请求,决议发兵相助景国。
然而这个好消息却并没有使纪昱高兴起来,他的情绪像是被人偷走,无论什么事情都惊不起他情绪的波澜。
直到最后,所有大臣都离开景帝的寝宫,纪昱唤来一人,他用力揉捏着眉心,眼底忽然涌出说不出的情绪来,后悔沉痛各种情绪交织,又被深深压抑。
纪昱的声音沙哑:“你带着一对人去七景山东面寻找,一定要找到狐星河的身影。”
那人被纪昱话语中的执着惊到,当即领命退出了宫殿。
就在这时,纪昱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困倦,他眉头一皱,只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他心里闪过一丝想法,很快便顺着这丝想法陷入沉眠。
就在纪昱入梦之后,他再次醒来。不过这次却是以一种奇特的形态,他可以看到自己躺在床榻上的身体,而自己却是以魂魄的状态存在。
他正在他身处的宫殿中,就在这时,一人绕过屏风出现在纪昱的眼前。
纪昱看到那人时,一直冷冷清清的眼眸忽而就漫上汹涌的情绪,冰雪于刹那间消融,变成汹涌的波涛,将所有情绪席卷爆发。
纪昱走到狐星河身前,在狐星河都没反应过来时,两只手握住狐星河的肩膀,用力将狐星河嵌进自己的怀抱中,他的下巴搁在狐星河的头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星河,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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