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跟着她学了快两个月的字,和那些小孩们一起喊她先生,初步信任算是建设起来了。
高粱这人脑子还是够用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学这麻烦东西,但水银以大当家要是不懂认字被我骗了也看不出来rdquo;为由,哄骗去上课后,他的学习进度就在小课堂里排第一,另外几个被他一同带去受苦的兄弟,没一个有他认字快。
就是写字难看了点,水银得连蒙带猜才看得懂,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练字这事是需要长年累月练习的,而寨子里的纸笔这些暂时只够水银一个人用,其他人都只能在地上玩泥巴树枝练字。
在土匪窝里当了两个月先生,水银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前世其实是个当老师的,不然为什么总逃不了教人的命运?
一群人早早吃了晚饭,聚在大当家屋门口谈天说地,二当家把话题扯到水银身上,豪迈的声音三十米外乘凉的耳聋老头都能听得见,李先生书教得好,放在以前肯定考个秀才是没问题的,还不是现在世道不好,乱七八糟,皇帝也没了,耽误了李先生。rdquo;
三当家的拿一把蒲扇赶蚊子,也说:就李先生这条件,怎么也没找个媳妇,该不会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吧。要我说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好不好看,能有个暖被窝的媳妇就不错了。rdquo;他年纪略大,家里有守寡的女儿和未嫁的侄女,瞧上了李银先生,想探探口风。
人们最大的八卦就是结婚生孩子,不熟的时候不好问,现在熟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不忌讳。
水银笑笑,端着个新茶缸喝了口凉茶,说:以前是有的。rdquo;
技术性停顿后又接着说:以前还有个hellip;hellip;女儿,只是后来女儿死了,梅市那边又出了大事,我才跟着一起逃难到这边。rdquo;
众人一听,自动给她补齐了经历,这是老婆孩子都死了啊,于是都唏嘘起来。然而乱世里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大家都习惯了,仍然有人大着胆子开玩笑试探:那李先生现在还想不想要媳妇,咱们寨子里也有些好姑娘呢!rdquo;
大家哄笑,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水银说:我是不想了,这都快四十的年纪了,转眼就老咯。rdquo;
这时候人们老得快,五十岁就算老人了,她现在这身体差不多三十六七岁。
几个凑得近的姑娘就忍不住了,叽叽喳喳:李先生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哪,说你二十多也有人信呢!rdquo;
大当家蹲在柴垛上嚼着柴草看热闹,闻言也揶揄自己这位看着十分年轻的老师rdquo;,说得对啊,咱们站在一起,谁不说我年纪比你大一轮,我要是有妹子,肯定嫁给你了。rdquo;
嘿我说咱们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寡妇,这心里头有乐意的,抓紧机会也给李先生表示表示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他们读书人脸皮薄,不好说的。rdquo;
后面这句话是对乘凉的人们说的,刚说出口就得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啐声,有年纪大的妇人大喊:大当家的你自己可还没个着落呢,你怎么还不找媳妇,也别催别人了,不如今天你就把终生大事办了吧!rdquo;
这个年纪的大婶子战斗力惊人,哪怕是大当家也不敢直面其锋芒,连连摆手装傻充愣揭过这个话题。
水银去了好几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乡土大集体生活,百人八卦座谈会,喝着凉茶听着众人七嘴八舌闲扯,恍惚间品咂出了点乱世偶得一隅清闲的滋味。
正说得热火朝天,忽然瘦猴和虎子两个在山下守夜的年轻人跑过来,面带兴奋道:大当家的,咱们在山下瞧见一队人趁夜要经过麻山岗,要不要去瞧瞧情况?rdquo;
他们在山下原来的村子里也种了些田,偶尔夜里也需要下山去照料一下,顺便守着路,毕竟是山匪,哪能不劫道的。
大当家高粱立刻精神一震站起来,把嘴里的柴草一吐,吆喝道:好家伙,咱们好些日子没动过手了,走,看看去!rdquo;
好几个人二话不说,也跟着他身后去了。水银想了想,放下茶缸拍拍衣摆也跟着一群人身后走。
女人们瞧见了,忙劝道:李先生你这读书人就留在这里等着吧,省得他们到时候打起来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了你。rdquo;
是啊是啊,你哪会跟人动手,别去凑这危险了。大当家他们可厉害,能应付得来的。rdquo;
水银却一摆手,跟上众人消失在了树丛里。
在这里很多人夜里都看不清楚,水银和他们不同,她定时吃动物肝脏和鱼,眼神在夜里也不错,悄无声息缀在大当家他们身后,大当家几个在前面聊天,竟然都没发现她跟着去了。
到了山下,一群人自觉熄了火把,和等在那里的一个年轻人会合,问清楚了情况。
大当家瞧了一会儿,皱起眉:这不是普通富户,更像是军队里那些人的亲戚。rdquo;
怎么看出来的?rdquo;旁边有人问。
大当家指了指车队里几个人的装扮,看那里,他们的衣服鞋子帽子,那装扮是当兵的,我以前看过,去年好像也有这么一支队伍从这里过去,我记性好得很,我跟你讲hellip;hellip;吓!李先生你怎么在这!rdquo;
他说着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旁边蹲着问话的竟然是李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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