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愤怒的说着,老和尚的话让他对三界寺的尊敬化为乌有。
萧林此时伸手,掌心幻化出一片冰雪,冰雪又在空中凝结为镜面。
镜中,流光折射,结成雪山森严,皑皑万里,天地封严,一派恒古苍茫,却又是顷刻间,冰层破裂,流火燎原,漫山遍野的血红撕下冷清的面具,化身扑火的飞蛾,跃入燃天的疯狂……
“这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不解,问着萧林。
萧林道:“你们因何而生,便将因何而死。如今的局面,不过是轮回到了尽头,故人归来,讨还一笔血债。”
“你说什么?”
老和尚感觉莫名苦闷,抬眸间,竟因为萧林那融化了世间情的双眸不觉心头一冷,随后又感到莫名的烦躁。
为了消除心头不安,老和尚朗声道:“我辈生于天地之间,所做所行所为,莫不是道。不杀是道,滥杀亦是道……”
老和尚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心被一柄剑刺穿。
老和尚惊愕地抬头,还未看清握剑人的面容,便感觉眼皮沉重,将落未落时,有繁华梦席卷而来,千年盛世万古繁华,却盖不住一袭寂寞白发,那人涉水而来,踏过皑皑白骨,越过洪荒苍茫,所经之处,万物幻灭……
“苦啊!”
长叹过后,老和尚的身体缓缓坠落,未触及地面已经化为暗红灰烬,冰冷地弥散在空气中。
萧林突然下手杀死老和尚,苏仁感觉不解,对萧林说:“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你来三界寺真的只是为了……”
“终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重复着过往的承诺,萧林面色冷漠地看了眼烈日下闪闪发光的浮屠塔,一步跨出。
苏仁赶紧追上。
……
萧林走到浮屠前,一步一恨地踏上去,每一步都踩得落叶沙沙作响。
苏仁紧随其后。
沿途的洒扫沙弥仿佛不知道萧林刚杀了老和尚,他们持帚扫落叶,并在萧林和苏仁经过身旁时,停下扫帚,颔首行礼,笑容真诚。
萧林显然知道大秘密,对三界寺的种种诡异并无感觉,苏仁却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微笑面具,面具下的脸充满狰狞和血腥,就像——
惊慌中,苏仁抓住萧林的衣襟。
萧林停下脚步,对苏仁说:“害怕的话,就在塔下等我。”
“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苏仁坚持地说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因为相信的本能,艰难地跟在萧林后面,一步一步攀爬,感受越来越重的威压。
咔!
空气出现扭曲,淡得几乎嗅不到的线香气息擦鼻而过,苏仁抬头,看到上方五十台阶处,垂手立了一灰袍老僧,长眉垂地,手握智珠,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平静地站在台阶上,虽然形体肉眼可见,却又带着几分朦胧,仿佛存在只是个错觉。
“施主留步,前面已无路,还是回头吧。”
“回头?!”
萧林冷笑一声,说:“除非我死,或者浮屠塔破!”
“浮屠塔内并没有施主想要的东西。”
老僧人慈悲地说着,双手合十,步下阶梯。
慈眉善目地问萧林:“为什么一定要入魔?”
萧林冷哼一声:“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佛做不到,我就成魔!”
“施主,你偏执了。”
老和尚苦闷的说着,眼中精光越发夺目。
“偏执?”
萧林嘲讽地看着老和尚。
“你们这些出家人,成天说什么万物皆蝼蚁,佛祖面前人人平等,其实是嘴上说着平等,心底充满优越感,明知道陈九鹤与越长羽曾对天海仙宗做过什么,却还因为他们一句轻飘飘的‘诚信悔改’就以慈悲之名维护他们!”
“出家人慈悲为怀,即使是毒蛇,只要他诚心求我们出手,我们也会庇护。至于当年为何不救天海仙宗,实因天海仙宗未向三界寺求援,所以我们不能出手相助。”
老和尚低眉顺眼地说着,似乎当年竟是天海仙宗没有求援的错。
苏仁顿感无语,对萧林说:“我原以为陈九鹤和越长羽是修真界最不要脸的人,现在看来,三界寺的和尚似乎更加不要脸!”
“确实非常不要脸。”
叹息中,萧林又踏上一步,落地时脚下微微有些重,在石阶上留下一条裂缝。
咔——嚓——
轻微如发丝的脆响,竟震得老僧面色剧烈变幻!
“啊!”
痛苦地呻·吟着,老僧紧捂心口,身体几番摇晃,最终还是跌坐在石阶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你……你……你!”
自萧林踏下那一脚开始,老僧的身体就从脚踝开始结冰!
咔咔!
嚓嚓!
低头看了眼逐渐失去知觉的膝盖,老僧无力地垂下眼帘,双手合十,道:“……果然,我拦不住施主。”
萧林笑了。
他弯腰,信步跨上,手指滑过老僧的脸庞,冰晶“嗤嗤”地生长,将眼睛冻结。
“不自量力!”
不知是嘲笑还是赞美的评价轻飘飘地落下,冰冻的衣角生硬地擦过结冰的身体,萧林继续前进,姿态翩然,仿佛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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