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
他开口,这六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名字却喊得无比顺畅,仿佛昨日。
清若转头,看着大步走过来的董司毅,恍如隔世。
这个西装革履,穿着皮鞋,面容冷硬的男人,真的好陌生。
董司毅靠近之后却又不敢伸出手去,她长高了,长长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贴着耳朵根,还是一样的漂亮,却比从前精致娇气的模样多了冷然的漠。
努力带出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小若,我来接你回家。”
清若只是看着他,一双清冷的双眸无波无澜。
不回答,也不动作。
呆站了一会,董司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臂,她退后一步,避开,依旧无波无澜。
董司毅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视线落在那只手上,笑了笑,“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身后有响动,女子监狱的大铁门上的小门打开。
清若回头看去,董司毅看着她的动作眼角有些戾气蔓延。
一个男人,头发平整,穿着有些老式的套装,带着金丝边眼镜,提着一个公文包。
看起来,似乎已经快要四十了。
只是周身自成一派气度,虽有些老气,看着却叫人觉得坦然的舒服。
他走到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前,拿出钥匙。清若上前,站定在他面前,“请问,可以麻烦你带我一段到市区吗?
她里面还穿着女子监狱的囚服,头发剪得很短。
身份很明显。
男人手里握着钥匙转头来看她。
视线对上她的眼睛,很平和,很清宁的干净。
点了点头,“可以。”
声音同样如同夏日旁晚舒展着枝叶的梧桐树一样,清若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了梧桐树,明明男人没有笑意,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很礼貌的体贴。
董司毅跟过来,伸手拦住了男人要上车的动作,眼神是毫不客气,口吻是轻蔑,“这位先生,这是家妹,正和在下有些闹脾气,就不劳烦先生了。”
先生两个字,说得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显然董司毅对这个人很不屑。
清若没说话,只是直接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后座。
董司毅转而要来拉后座的车门。
这一次,是男人反手拉住了董司毅的手。
“这为小姐已经年满十八岁,不管是家事也好,私事也好,在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或是选择搭乘谁的车从这里离开,她有绝对的选择自由权。”
“也请这位先生不要在监狱门口这样胡搅蛮缠,毕竟这里有监控,如果里面的狱警觉得牵扯到人身自由问题他们会出来干涉。”
甩开董司毅的手,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董司毅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冷笑一声,没有再去拉开车门。
看着车牌打电话给助理,“给我查这个车牌的车主。”
车子离开,董司毅挺拔高大的身形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
清若没有回头。
女子监狱在郊区,车子上了高架桥,清若轻声开口,“谢谢你。”
男人自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不用谢。”而后单手握着方向盘,从车座中间的置物盒拿出一个保温杯,一个纸杯一起递回来给她。
清若想拒绝,但是因为他在开车,只好伸手接过,接过之后却没有碰。
“你的唇很干。”
她无言以对,默默的拧开保温杯,往纸杯里倒了水。
温热的白开水,清若转头看外面的大太阳。
看见保温杯,她还以为是他泡茶什么的,但是是白开水。
现在是六月份,这样的天气居然带着保温杯出门。
虽然天气炎热,可是温水喝下去,清若却是舒服了不少。
车子到了市区周围他问她,“要去哪?”
清若正靠着座椅偏头看着窗外发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哪里都行,你哪里方便停车就把我放哪里吧。”
车里安静了一会,男人出声,“介意我问一下,你在里面多久了吗?”
清若直起身子,“六年,故意杀人。”
“亲人朋友呢?”
清若看着外面变得繁华而陌生的街道,“没有。”
车厢重归安静。
过了一会,热闹的街道消失,进入有些窄的路。
清若也不想开口,不想问。
如果他不开口让她下车,她一点都不关心去哪里这个问题。
道路两边出现繁密繁盛的树木,巨大的树枝和茂盛的树叶遮挡了阳光,车辆穿过只有零星斑驳晃一下眼睛。
过了两个减速带,车辆转角。
“周老师。”
门口的门卫笑容亲和和他招呼。
男人早早降下了车窗,点头回应,“麻烦何老。”
“哪里哪里,周老师太客气。”
升降杆升起,穿过树木茂盛并不宽的路,绕过教学楼。最后在教师楼停下。
教师楼看起来年岁已久,和这所颇具古色古香的校园倒是交相辉映。
男人下了车,拉开车后座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正,是这所学校任职的一位老师,如果你暂时没有想好去哪里,那么可以先下车和我一起上楼去家里。”
清若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他伸手接过。
她没动,靠着车的后座,身子贴着,头仰着,不是懒,也不是故意的不耐,只是一种已经提不起兴致的随意,“没有地方去,但是我可能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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