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夏塔克鸟被食尸鬼牵绊住,一只从厨房的后门处摇摇晃晃地闯入。
最后一只则转换方向飞到了大厅门口,利爪瞬间抓起了门口的骰子!
大厅里抛下雷诺匆匆赶来的食尸鬼们见状只好咆哮着上蹿下跳,他们中有部分踩着同伴叠墙——阻止夏塔克鸟在大厅中飞掠或奔跑!
这一边,夏塔克鸟和食尸鬼两种下级种族的战斗足够激烈,而另一边,却称得上惨烈。
大厅的某一角,一个巨大的肉袋正在地面上鼓动着。
肉袋快比得上夏塔克鸟蛋的大小,几乎顶到了大厅的吊灯。
这本该是夫人延展出来的肚皮,但现在看去,反倒像是夫人挂在了这个肉袋上。
一层薄得快要炸开的血肉小心地连着夫人和肉袋。
肉袋下集中了一滩血迹,那些血来自夫人本身,也来自大厅乃自厨房。
血迹正在不断收缩着,肉袋的表面猩红一片。青紫的血管凸显着,就像一根根软掉的、盘桓的肉吸管。
咕嘟咕嘟。
夫人享受着这样吮吸的声音,就好像正在喂养母乳,她的脸庞洋溢着圣洁的光芒。
她支撑不住庞大的肉袋,因而跪在了地上,双手举高摸在肉袋上。
她将耳朵贴在肉袋上,不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呀,宝贝在踢妈妈的肚子。啊,宝贝在肚子里翻身呢。”
偶尔她会隔着肚皮不小心抓到一截肢体,这时候的她会轻声地呢喃:“妈妈摸到你啦~”
“是的妈妈,我快出生啦。”肚子里有时会传来这样的回应。
“妈妈,我已经长出大人的手,我已经长出大人的脚。”
“可是妈妈,我想要的食物在哪里,那些好吃的肉!”
和路易斯一模一样的声音透露出恼怒:“让我长大的养分在哪里!我要一出生就是大人!”
“人类,那边的人类!过来!”
无头苍蝇般乱窜的贵族们齐齐一震,然后朝着肉袋飞奔而来。
在肉袋旁,他们像食尸鬼一样叠起高楼,只是叠成了人肉绞刑架——终点是死亡。
那位被林行韬毒舌过的贵族小姐托着被割开的胸脯,踩着每个人的脸,爬到了最上方。
她往上抓住了吊灯的角,脚尖紧绷。
就像一个优美的马戏团的舞者,她在空中滑到了肉袋上方突然张开的口子里。
不过,她很快又被打飞出去。
“滚!”林行韬来不及温柔,堪称粗暴地将她一脚踹了出去。
女人获救了,但对面的婴儿却趁机撕下了他的小腿肉。
说是婴儿已经相当不准确了,因为他在钻进肉袋之时已经一半是孩童了。
而在吸收血液和部分林行韬的身体后,他的手和脚甚至变成了大人模样。
他呼哧地将撕下来的一大团肉塞进嘴里,舌尖在手指上留恋地转了一圈。
于是他的另一只手也变大了。
这是一场决定谁能出生谁又胎死腹中的残酷斗争。
在血与肉的泼洒中,林行韬几乎忘却了他是一个人类,而不是对面一样吃人的怪物。
我为什么要和他互相撕咬……
但渐渐地,他竟然感到了愉悦——
那是一种在战栗、恐惧、憎恶、恶心之后悄然升起的有罪的快乐。
和那些参加食人宴会的贵族一样。
他恍惚地想——终于变成了和大家一样的正常人。
滚烫的血沫与痛苦的口水混在一起。
在每一次将自己或者对面的部位血淋淋地扯下时,他觉得自己都在向着深渊更进一步。
夫人肚子外不断传响的坠落声和惨叫声仿佛在欢送他走向不归路。
这给他一种时间过去很久的错觉。
但事实上,时间过去也就几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失去了半个身体。
落于下风。
或许我错了,在刚才那个女人跳下来献祭自己的时候——她是跳向我的,她想献祭的人是我——我应该接受她的献祭,她是自愿的。
我为什么要把她踢开?接受献祭的我说不定就可以打过对面的存在了。
说不定这令人疯狂的事情就都告一段落了。
然后大家回到安静平和的日常。
卢卡斯哥哥、奥德蕾姐姐、爸爸、妈妈……
直击灵魂的疼痛令林行韬猛地回过神。
在他莫名其妙地与自己作斗争的时候,孩童已经诡笑着咬去了他的大半个喉咙。
他朝着林行韬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林行韬在灵魂被吸扯的恐怖感中也对着他——
露出笑容。
孩童愣了一下,突然回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林行韬回过神后,以仅剩的右手抓住了他藏在身后的脐带。
——虽然他是孩童形态,但那根婴儿时期的脐带其实一直若隐若现地连着。
在林行韬看来,他必定是一个邪神级别的存在。
但相对而言,他又是十足弱小的。
地球上,还没出生的婴儿是最脆弱的,生死甚至可以由他人来决定。
而在这里,他纵使没脆弱到那个地步,却依旧还需要母亲——子爵夫人的帮助!
否则他明明不惧怕暴露在外了又为什么要飞回来!否则他为什么要与夫人说话,否则他为什么要藏起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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