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世界就对着你撕开了外面那一层美丽的皮,就像系统文的最后系统夺舍了拥有一切的主角,就像攻略文的最后另一位主角笑着说:“你在演戏攻略我, 我为什么不能也演戏呢?”就像所有自以为站在世界顶端的天之骄子最后都被世界教做了人。幕后黑手告诉你, 你修炼多年的一身修为将反哺大地, 你达到顶端就是为了死得壮观。
“我想我可以解释。”时空长河中,被林行韬按住手指指向死亡一幕的奈亚拉托提普说。
他微微皱着眉头, 嘴角倒没有笑,只是有点儿微妙的神情与过去的自己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呼应。
他离开了林行韬,走到死去的那个那边, 半跪下,拿手指在那张虽然死去但依旧柔软的脸上划出一个灿烂的弧度。于是他就一面捣弄着这个虚假的笑容,一面从容地解释道:“除了永存的你,其他世界的你终将会以死亡的方式永远离开我的身边——这不需要哪怕一个怀疑,你我是永存的,也是唯一的,曾经短暂走进入银匙之门的你已经拥有了属于你的唯一那把钥匙,其他的林行韬只能在门外兴叹。”
也就是说,其他的林行韬无法成为天道。
“既然终究要死去,秉持着一颗为朋友服务的心,我宁愿诸世界的你拥有全世界的荣宠以及——”他用力地勾了一下嘴角,“全世界的陪葬。”
他像是注意到林行韬同样皱起的眉头,缓缓地收回手拍了两下,上身的肩饰地晃了两下,衬出他舒缓下来的深刻眉眼,他还是犹如曾经的自己一般莫测地笑了,说:“停下你无端的、于我而言过于恶毒的揣度,为何不继续看下去?看看我的痛苦,啊,安静一点,它开始了。”
过往的事实中,奈亚拉托提普这个始作俑者松开林行韬的尸体,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样一声叹息宛若风穿过千疮百孔的星球,将星球碾碎成闪烁的碎片。
他抖了抖身上的长袍,那后背处的布料犹如一匹拖向星空彼岸的裹尸布,而他佩戴着夺目宝石的十根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数个溃烂且相似的宇宙就争相涌现在袍子的边缘。
“哈哈哈哈哈!”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大笑着,笑声令黯淡的群星疯狂落在长满溃疡的诸世界的腐烂尸体上,最终,星球化为一个个闪烁的花纹镌刻在他那条华丽得发光的长袍上。
林行韬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时间线——奈亚杀死诸世界的林行韬的时间线是什么时候。原来并不是很遥远的时间,虽然在诸神看来,他们并不一直生活在时间线上。
是在他成为天道回归地球的时候。
奈亚便在银河的光带上拖行着古怪的长袍,径直来到最特殊的那个星球的角落里,分辨了一下星球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后,说道:“诸神静待你的荣光照耀,在此世之外,在无尽的宇宙位面里。”
过了一会儿,他与地球上的肿胀之女同时补充了一句:“新年快乐。”
于是当地球恭喜发财的音乐声欢乐地窜过每一条大街小巷,当曾经的林行韬作为地球的天道降临阔别一段时间的华国,当华国精英们惊喜地喊着“欢迎回来”的时候,被圈养又被杀死的林行韬们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林行韬想到一个也许并不贴切的比喻:仿佛一片片飘零的树叶,每一片树叶带着野心从地上爬上树尖,好不容易捕捉了树顶空幻的云彩,又落回树根去安眠,成为参天大树的养料。成为天道的林行韬也许只是运气好,从树叶最先变为了一颗大树。
“不,你不能这么想。”奈亚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林行韬的身边,说出这一句否定的话。
他这段时间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一方面偶尔想要远离林行韬,一方面又心甘情愿地被林行韬抓住,到贯穿于始终的自动接近。稍短时间内的不断远离与靠近似乎取决于他心意的微妙变化。
“我早就知晓着你会成为与我并肩的存在,这是我即便骑乘夏塔克鸟这类窃笑的牲畜着飞进诸神的宫殿也始终牢记的事,它是结果,是早就被我预订好的不容改变的因果——怎么,你不喜欢因果这个词语吗,那好吧,好吧,是我所期盼了无数年的未发生的事实——我将如此宣告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一点愚见,他最后将对依旧怀有着人类思想的地球之神如是说:你能成为规则并不是运气使然,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成为了规则本身。”
他悄悄地、又靠近了林行韬一步,却又像一位古埃及前来的帝王般深沉低语道:“你知晓……我是地球之神的庇护者。”
他垂着眼眸,这时在时空的长河里多出了许许多多来自他的化身。
除了那些曾经被林行韬吞食的外,还有不少他并未见过的。
比如那一只以蔚蓝星空作为躯体的斯芬克斯,它所扬起的星球大小的金色金属羽翼刺穿了那些没有资格参加诸神黄昏的弱小旧神。
它们齐齐呼喊着一句话:“我是奈亚拉托提普!我是千面之神!我是众神之神!我是伏行之混沌——我是诸神的叛徒!”
最后一句在一瞬间停住了所有时刻的时空,沉浸在享用美餐中的诸神被祂们的信使兴奋激烈的大喊所惊醒,按照本能在宇宙间翻滚嚎叫。
祂们意识到信使的背叛——
奈亚拉托提普迅速将笔塞进林行韬的手里,短促地咬出一个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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