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晚聘聘婷婷的走进来,宋临春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和缓了一些,见她妆容清淡,衣饰清凉,念及数月来的分别之苦,心中刚有了些恻隐之心,抬眼就望见案上隔着的一连串家书,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一点,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徐晚,只是淡淡的说道:“晴娘,唐家虽不是望族,但于我来说却是高攀了,我不亲不过唐家一个庶女,有幸得太夫人的青眼,所以便替我求了这桩亲事。我是满心欢喜,心中念着你又知书达理,又温婉贤淑,觉得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但我却不知道你心里可有不愿?可有不甘?毕竟,凭你的门第、你的才貌,唐五夫人的手段,将来做个风光的宗妇,执掌后宅中馈,也不是不可以。”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中已经是一片清明了,他凝望着徐晚的脸:“可你却嫁给我了!什么多没有的我!”
“唐五夫人?”徐晚有些好笑的看向宋临春,她很想问他什么叫做凭借唐五夫人的手段,但是她忍住了:“妾身嫁到宋家来,可有半分不愿?可有半分惹得相公不快?可有半分不顺遂相公的意思?”
“妾身实在不懂您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徐晚淡淡的说道,她心里本来还抱着对宋临春的一点希望,觉得他只是有些过分孝敬唐氏罢了,可如今看来……恐怕他对晴娘的感情和唐氏对晴娘的感情是一样的,单说他刚刚那一番话,竟然称呼她的岳母为唐五夫人……半分尊敬都没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有些不明白,当初唐氏要求他和晴娘和离的时候,为什么宋临春会拒绝,还表现出一副我非晴娘不娶的深情模样。
但是光想想就知道,他那样子只能骗骗晴娘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前脚在晴娘面前立下我此生不会休弃你的誓言,后脚就娶了章氏为填房。
“你不懂我的话?”宋临春望着徐晚,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晴娘,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的,也是贤淑的,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身子软软的摊了下去,手中摩挲着一串紫檀香木佛珠,垂着眼睫一直没有出声,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晴娘是团空气一样。
“妾身是不贤淑。”徐晚冷笑:“妾身不该听从母亲的意思和相公的心愿,让相公去了五台山书院读书,妾身不该拿了自己的贴己银子给相公,妾身更不该让您不顾大宁律法抬了通房丫头在屋里!都是妾身的错!”
“你!”宋临春的脸色一时红一时白,指着晴娘一时间语塞,半响后才喃喃道:“晴娘,没想到你也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没想到你竟然怀着这般刁钻的心思!是我看错你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宋临春绝对会飞黄腾达、金榜题名!”
徐晚看着宋临春,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我若真是嫌贫爱富又何必嫁你?”
“那你何出此言?”宋临春惨白的脸色一时间有了点红润。
“除了上面这些事情,妾身想不明白,妾身哪里可以被相公指责为不贤淑、不通情达理的!”徐晚望着宋临春,他剑眉星目,模样周正,在外人面前一向光风霁月,谈吐有致,可是却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人,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一幅好面孔。
宋临春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道:“晴娘,我是你的夫君,你也该尊重我才好。”
“妾身一向以夫为天,如何敢不尊重?”徐晚对答如流:“只是我母亲一心一意为相公打算,送您去五台山书院,也是想您自己立起来,将来有了功名也是您自己脸上有光,手中的日子过得好,唐家虽然家大业大,可那些资产无不是公中的,我父亲又不是宗子,为我置办嫁妆,便花了五房的大半家产,为了疏通关系,走通五台山书院山长的路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又每月资助您银子读书,让您带着通房在五台山书院吃香喝辣的……可您呢?一句凭借唐五夫人的手段,就看的出在您心中,根本就从来没有我父亲母亲的位置!您要我敬重您,那您也请敬重我才是!”
宋临春空洞的眼球里有了一丝神采,他淡淡的望着徐晚,眉目间全是一片疲倦之意,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所以,晴娘,这就是你那般对我母亲的理由吗?”
“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寄人篱下,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如今我成亲了,该是母亲享福的时候了,好不容易我娶了妻,可是我妻子却丝毫不敬重她的婆婆,不止如此,还故意在外人面前下婆婆的威风和面子,让她成为好友中的笑柄!母亲不过是看你年纪小,害怕你被下人欺骗,过问了你的嫁妆,你就那般对母亲讲话,把母亲顶撞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母亲不过是想烧卷经书为我祈福,你就闹着要去太夫人那里告状……晴娘,我母亲一生寄人篱下,坎坷悲苦,难道还要她一辈子被一个嚣张跋扈、不知孝道为何物的儿媳妇压一头吗?”
“我突然从五台山书院回来,难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徐晚望着宋临春,忽然间冷冷的笑了。
“你母亲一辈子坎坷悲苦,是妾身造成的?”
“婆婆在去万国寺的前一个晚上派人赏了我绢花,阖府皆知,我若第二天不带了去,相公是不是又该指责妾身不尊重婆婆瞧不起婆婆,送了东西都不放在眼里?”
“妾身马上就派人回了一枚分心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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