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天际仿若被血染透的云彩,轻声道:“你若是一直念着她,我便抓住那只虫蠹,剥了他的那身鲛皮,做成鲛绡,罩在这笼子上,日日伴随你。”
幸好安栗听不到她,否则真真要吓得肝胆俱裂,心头呕血。
手中的笼子十分夺目,莫说普通弟子,连长老们都十分好奇,然而无人敢置喙半句,偶尔见她神色温柔动人,撩了撩笼子外的红纱,呢喃调笑,看得莫名瘆人。
他像是逗爱宠一般逗够了笼子里的安栗,转头吩咐道:“开禁室,请月池仙子命灯。”
坐靠在笼子里不理她的安栗倏然起身,跪在笼子中,双手握着栏杆,愤怒道:“你想做什么?”
隔着笼子摸了摸她的手指,眼神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毛骨悚然,藕色薄唇轻抿,笑得似普通人一般:
“替你了结这段情缘。”
安栗心中惴惴,猜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她半靠在石笼中叹口气,不明白自己和燕来到底有何纠葛,竟然还要连累谢长离。
开禁室是宗门大事,须得宗门各长老在场,燕来已经违背宗规开过一次禁室,第二次还如此胡来,令长老们心中颇为不满。
多年来,还未曾有过将命灯请出禁室的事情,长老们心中也忐忑不安,怕出事,亦或者下一次轮到自己的命灯,忍不住心生怨怼。
月池仙子的命灯熄灭之后,竟然又重新燃了起来,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围观的人还不知晓更稀奇的事情,一宗之主竟然将月池仙子囚禁在笼子里,挑起仙魔大战,公报私仇。
命灯请来了,放置在正殿中央,长老和弟子禁不住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睛盯着命灯,平常人的命灯只是一豆火星子,修为越深厚,命灯越超凡脱俗。
月池仙子的命灯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亮得令人眼热,青铜莲花灯盏中一束白光,夹杂着些飞来跃去的耀金。
一个弟子为燕来奉上传信玉简,燕来握着传信玉简,一指命灯,安栗神识骤痛,捂着头躺在笼子里。
只见命灯上飞出了一抹神识,附在传信玉简上,白光一闪,燕来录入了些旁人不知晓的东西。
直到此刻,都看得旁人云里雾里,弄不动燕来搞这么大阵仗,请命灯所为何事。
玉简完成之后,便飞了出去,众人不知其去向,安栗还是知晓的,此刻她才明白燕来的险恶用心。
被关了两日,都快把她逼疯了,披头散发,形容凄艳,若不是她身上有功德金光,恐怕早就被□□了。
眼睁睁瞧着玉简飞向无量海,已经可以想象谢长离接到玉简时的愤怒和伤心了。
无量海水晶宫。
鲛人们既不喜占地盘,也不喜和人接触。
最大的乐趣就是俘获自己心爱的人,拖入深海之中,魔尊的情缘走了,整个水晶宫都因着魔尊情绪低落而晦暗失色。
谢长离对其他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整日里脑海都是安栗的影子,让他几乎想不起安栗出现之前,日子是如何过的了。
憋了四五日,终于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往云笈宗,带回自己的情缘,然而他和道修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有了安栗之后,更不愿主动惹麻烦,让她生气。
他因为心中有了所爱,不愿意惹事,便召回百里琅,让他替自己走一趟,去无壹神宫看一看自己的情缘。
百里琅口中叼着一只蔷薇花,抱着后颈躺在水晶宫正殿的地上,嬉皮笑脸道:“这人啊,一有了情缘,就忘了朋友,还把娇滴滴的花雾夫人弄死了。”
谢长离正在擦拭轩辕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本来只想教训她一下,谁知她竟然偷袭,倒是成全了我。”
一想到那夜的风流激狂,就忍不住回味,有漾仙子和无邪真人倒是把他的情缘生得好,不管是腿,还是胳膊,真是他的心头好。
百里琅一瞧她的神情,忍不住嫌弃道:“有这样对兄弟的?我都浪了一百年,还没找到自己的情缘。”
谢长离冷哼一声:“今日雪绡,明日媱娘,哪个情缘受得了你。”
“你就是嫉妒兄弟我,瞧你那月池仙子抡鞭子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你以后若是想尝尝鲜,恐怕要被抽死。”
谢长离面带不屑,得意地扬了扬下颌,一副人生赢家模样,气得百里琅牙痒痒。
水晶宫外忽然飞来一个白色玉简,直直停在谢长离面前,因着里面有安栗的一丝神识,才寻到这里,在水晶宫中畅通无阻。
谢长离激动地起身接过玉简,贴在额头上,迫不及待地神识入内,想知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缘到底为他带来了什么消息。
百里琅觉得好笑,咂咂嘴,情缘有这么好么?
冷冰冰的鲛人王都变得这么心潮澎湃。
噗地一下,鲛人王竟然捏碎了手中的玉简,身形摇摇欲坠的谢长离面色铁青,百里琅赶忙站起来扶住她,讶异道:“这又是怎的了?”
“她骗了我。”
方才跃跃欲试的魔尊此时没了表情,一片冷寂,垂着眼尾,紧紧攥着手中玉屑,却阻挡不了碎屑从他指间滑落。
“她敢骗我?”
百里琅多少明白过来了,嘴唇蠕动,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谢长离这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却异常较真执着,不到碧落黄泉不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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