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嬉笑着的骑兵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刚准备躲避的裨将则一脸震惊。
若是这一箭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样的速度,他根本没有把握躲开。
谢鲲将弓挂在马旁,对着裨将招手:“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们这些畜生还有什么能耐!”
刚刚升起的一点凛然惊惧顿时被谢鲲蔑视的言行扫空,一脸络腮胡的裨将举刀催马,加速冲上,心中计算着等会儿两马交错的时间和位置。
谢鲲同样催马向前。
两马交错,刀枪并举,血花喷溅。
大刀坠地,九个金环徒然地发出哀鸣。漆黑的枪尖穿透甲缝,从肋下斜刺向上,将身躯魁梧的裨将从马上挑起,轻而易举地抛落马下。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场上小步徘徊,不知所措。
谢鲲举枪发令:“杀!”
身后的一百名士兵都是他这些天精心挑选出来的,当初的十名亭卒担任什长,对谢鲲的仰慕和忠心最为强烈。刚才看见五百敌兵的紧张,在谢鲲一合击杀敌方将领时,全都化作了亢奋和热血,立刻就举起刀枪跟在谢鲲身后冲了上去。
他们并不是排成一字冲上去,而是按照之前演练过无数次的尖锥阵型冲锋。谢鲲就是那个最锋利的锥尖。
谢鲲俨然是虎入羊群,长枪横扫,发出虎虎风声,试图举枪拦截的敌人全都被砸得虎口崩裂,栽落马下。
跟在谢鲲身后的步兵们口中喊着“杀”,有节奏地出枪、收枪,密不透风的枪头齐出,把那些被谢鲲吓破了胆的敌人戳成蜂窝。边上提刀的两个小队专门负责将地上的敌兵清理干净,不让他们偷袭。
刚才还有点不服气的西凉兵,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勇气,掉头就跑。
谢鲲一个人骑马追在数百人身后,杀了个痛快。直追了四五里地,才听见城上鸣金之声,回头一看,自己的队伍都被扔在好几里外了。
看着他一个人骑着马溜溜达达回来,正带着士兵清理战场的石宝嘿嘿笑了起来:“谢君,你看阿嫂的脸色。”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可是现在他们谁不知道他们威风凛凛的谢家三郎畏妻如虎啊。只要阿嫂一个眼神,他立刻就从大老虎变成了小绵羊,关键是他们拿这个开玩笑,谢鲲还喜滋滋地说,“何畏也?乃敬爱耳”!
“快点收拾干净!”谢鲲骑马往回走,“阿楚是担心我,你懂什么!”
看着谢鲲一个人把好几百人追得落荒而逃,城头上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谢三郎!”
“谢君!谢君!”
楚天舒一转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谢鲲骑着马进了城中,咦!城里墙上怎么回事?一支长箭穿胸而过,把一个中年男人硬生生钉在了城墙上!谢鲲仔细看了一眼,认出这是永宁县一个大地主,原来的谢鲲还曾经和他有过冲突。虽然不知道缘故,但是一看这力道,这手段,除了仙师没有别人了。既然是楚天舒把他钉在这儿,肯定是有原因的。
楚天舒从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的人们看着她的眼神让谢鲲猜到,方才恐怕楚天舒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一箭把那人射得钉在了墙上。
黄瀚已经开始安排人去打扫战场,这次一战之后,永宁县应该再也没人胆敢违逆这对夫妻的权威了。
战马,武器,伤兵,被分别处理。
楚天舒命人去把刚才准备偷偷打开城门投敌的那个地主家人带来,强行将其驱逐出了永宁县,把他们的家产和田地抄没。尽管对方家人哭泣求饶,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没有心软。若是让董卓的士兵入内,不仅很多百姓会遭殃,他们这些被视同反贼的新晋管理人员更是毫无幸理。
战后统计结果是,敌方死亡一百二十一人,被俘获伤兵五十六人,投降士兵三十九人。而我方无人死亡,重伤三人,轻伤十六人,其中还有两个是新兵没经验,自己没拿好刀掉下来砍到了自己的脚……
在清理战场的时候,还发现了谢明的尸体。他是被马踩死的,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只有半边脸还完好。可能是当时乱兵逃跑时顾不上他,他摔落马下,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谢明的尸体被抬回家中装殓安葬,杜氏哭得昏了过去,谢庭也知道谢明做了什么,沉默地坐在旁边,半天没有说话。
谢普和胡氏主持着,十分低调地把谢明安葬了。
至于梅氏,在谢明的葬礼之后,就返回了娘家居住。
谢庭并没有阻拦,如今他家也不同往日,谢鲲已经是事实上的一县之主,很多事情都要谨慎小心,不能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给谢鲲添麻烦。梅氏此人心性浮躁,不是安分的性子,留在家里没有好处。
谢鲲对谢庭这个父亲越来越满意,知道约束家人,不看重蝇头小利,没有趁机敛财占便宜,心胸眼界比一般的平民强得太多。
残兵奔回洛阳城,为了不承担责任,他们将永宁的情形夸大了无数倍。永宁县被他们描述成了兵力数千,精锐众多,将领勇悍的强大对手,引得上头的偏将重视起来,把情况汇报到了董卓案前。
董卓大怒,小小的一个百里县,竟然敢对抗他的大军?
不过正旦马上就要来到,今年作为董卓入主洛阳的第一年,他有太多大事要做。和那些暗中联络反抗他的文武百官相比,永宁县不过是疥癣之患,而那些不知大势的百官才是心腹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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