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跟着范守光到了那艘船里,心道:让那小少爷在这又小又乱还不干净的地方待了好几个月,当真是委屈他了。
石凯跟在陆渊身后瞧着这船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他们都知道范守光千娇万宠地长大,对吃住各种挑剔,比王爷还难伺候,没想到为了这个赌约还真在这个地方待了好几个月。
他们两个那里知道,范守光刚上船没两天就忍不下去了,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好让船长把船掉头开回去,等到了他真的克服了脸面,实在呆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远海,一时也回不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吹着海风吃着海鱼,若不是当真捕到了一条世所罕见的鲛人,范守光回去得天天扎石凯的小人不可。
陆渊跟着范守光进了一间船舱,里头有些暗,只有鲛人头顶一扇小窗有些许日光透进来,正好打在了鲛人的脸上,这容貌连陆渊都不得不承认惊为天人。鲛人鱼尾泡在水中,看不太清,只有无聊晃动的时候能听到水声,看见一闪而过的深蓝色。
陆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鲛人的脸,却被范守光拦住了,陆渊不解地看向范守光。
范守光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这鲛人可没有传闻中那样温顺,牙齿又尖爪子又利,王爷还是小心些为好。”
陆渊听闻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这时被铁链锁着的余生睁开了眼睛,余生的瞳色与常人的棕褐色不相同,他的颜色更深些,带着一抹幽幽的蓝,据说这是来自深海的颜色。
余生环视四周,紧紧地盯着三人,呲着牙露出了自己尖锐锋利的犬齿,威胁警惕不言而喻。陆渊和石凯不知道,但范守光可是见过余生用牙齿撕咬生鱼的凶残模样,满嘴都是血,眼神狠厉,可就是让人觉得美。
陆渊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余生一会儿,看得余生身上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才回过头同身后两人说:“这小东西倒是凶的很,看来传言有误啊。”
范守光暗地里看了一眼陆渊的脸色,瞧他有些感兴趣,于是提议道:“若是王爷喜欢,也可养在府里,我正好遇见了一个有些本事的,可以挖渠引海水到王府里,修池子什么的也在行。”
陆渊笑笑,说:“不必,此物再好也不过一条畜生,不通人言,养着麻烦。”
范守光低头答是,但见其表情还是有些颓丧的。
陆渊开口:“先留着吧,我虽不喜,不过可以问问皇兄想不想要,毕竟还是挺稀罕的。”
这样一说,有些颓唐的范守光又高兴了起来。
陆渊没有再表露出一丝一毫对鲛人的在意,走出了舱室,范守光和石凯两人跟了上去,陆渊吩咐道:“范大人在海上漂泊数月幸苦了,今晚就在王府用饭吧,石统领也一道来,咱们三个也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
三人出了舱室,但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余生的耳朵里,他听得懂,但是说不出话。
之后日子里,余生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池子里,住进了范守光的府里,他有了一座更大的池子,勉强也能游上个来回,铁链是没有再带过了,被铁链绞出的伤痕也好了大多,只是池子旁总守着人让他很不高兴。
大概两个月后,寄往王城的书信也有了回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大车的御赐之物,一路浩浩荡荡地进城,新来的人啧啧称奇,住了许久的老人嗤笑:这有什么,皇上赏给荣王的东西还少了吗!年年总有四五回寻着各种由头给荣王送东西,生怕自己娇贵的弟弟在海城活得不够精细。
荣王府的管家开了大门迎接王城而来的队伍,东西还没卸下来,陆渊就已经拿了皇帝的手谕进了书房。
“……一别八年,朕甚是想念,然路途遥远终不可实现,所幸胞弟心中挂念,朕心甚慰。汝所述鲛人实为罕见,然朕正值盛年,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嬉戏玩耍之物不沾为好,汝可自行处置……上月,朕新添一女,赐名福寿,特遣来使与汝分享,共沾喜气。若无错处,汝今年二十有三,合应细思终身大事,我观太傅嫡女温婉贤淑,不知汝意何为……”
这封信打开足足有近十页纸,看得陆渊是头昏眼花,他这兄长沉稳少言,极为稳重,但只要一牵扯陆渊,总是滔滔不绝地说上许久。本来吧,他自己爱逍遥到什么时候就逍遥到什么时候,倒是自己的兄长整日里操碎了一颗心要为他觅得良缘,实在是让陆渊有些头疼。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摊开信纸,提笔回信,先问候了兄长的身体是否安康,再表达了自己思念兄长之情,最后直言自己在海城逍遥惯了,不想考虑这婚姻子嗣问题,也不想耽误了太傅家的好姑娘,若有日真的遇上心爱之人一定马上让兄长知道。
写完信,还未晾干装入信封中,范守光就兴冲冲地进来了,问:“王爷,我听手下小厮说皇上回信了,这信上到底怎么说的?”
陆渊知他心中挂念鲛人一事,也就照着皇兄的信一五一十地说了,果不其然,范守光当即就问陆渊该如何是好。
陆渊摸摸下巴,说:“在江湖和各大商行发帖,三月后海城珍宝阁拍卖鲛人。这鲛人传闻可泪落成珠,鲛人皮做的纱衣更是刀枪不入,没有几人不心动的,这回咱们可以赚他个一大笔,到时候给你们两个涨月钱。”
范守光笑嘻嘻的应了,陆渊身后的石凯也开口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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