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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母虽然恩威甚重,但对于她却是真心疼爱的,处处为她着想。陈阿娇对于太皇太后的逝去,心中有如刀割。
    长信殿前忽然传出一阵喧哗之声,已是惊弓之鸟的陈阿娇心头火起,怒道:太皇太后还在了,你们这群贱婢就如此不尊宫规,肆意喧闹,莫不是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们!来人啦hellip;hellip;rdquo;
    却见着诸多侍从簇拥着一身袀玄绣金龙礼服,头戴長冠,绛缘领袖中衣,腰间佩戴玉佩璎珞的俊美青年疾步行来,脸上布满汗水,显是走得过于匆忙。
    正是今日前往长安近郊祓禊的当朝天子刘彻,陈阿娇的郎君。
    陈阿娇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快地迎了上来,抓住刘彻的手,眼角泛着泪光,阿彻,阿彻,你回来了,大母她hellip;hellip;rdquo;
    她此刻心慌意乱,竟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仅未曾行礼,还叫出了刘彻的名字来了。
    此刻,她只是一个担忧一向疼爱自己的长辈,即将失去亲人的妇人罢了。见到自己可以依赖的郎君,便什么都忘记了。
    跪地行礼的众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从未听见过皇后的声音,从未见到过这一幕。
    刘彻并没有计较陈阿娇的失礼,不着痕迹地向前疾驱几步,避开了陈阿娇的手,把行礼的众人叫起,先去看大母。rdquo;
    陈阿娇从他面上的急切,凝重的神色以及微微湿润的眼眶里寻到了安慰,跟在刘彻后面,从前殿来到了长信殿的寝殿。
    馆陶大长公主及服侍的宫人俱来行礼。
    刘彻来到窦氏面前,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妇人几无声息地躺在塌上,布满皱纹和斑点的脸上血色全无,脸色难看得几乎让人觉得她已经离世。若非胸口那一丝的起伏,几不可闻的呼吸,只怕长乐宫中,早已经是哀乐阵阵,孝帏叠起。
    刘彻对于窦氏的感情,实不能用一个词可以形容。
    窦氏是他的嫡亲祖母,而刘彻是先帝十分宠爱的一个儿子,窦氏对他自然也是疼爱的。
    只是窦氏的孙子孙女太多了,人的心都是偏的,哪怕是身为太后的窦氏,对待先帝的孩子,宠爱也是平平。
    再者,孙子,比起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儿子来说,始终是隔了一辈。
    比起先帝来,窦氏更加宠爱幼子梁孝王,也就爱屋及乌,更加喜欢梁孝王的儿子们。
    当年先帝废黜刘彻的异母哥哥刘荣之时,窦氏曾经起过让梁孝王刘武承嗣,兄死弟及,继承大汉皇位的念头。若非当时朝廷重臣极力反对,恐怕刘彻这个储君之位,就不会这么稳当了。
    窦氏对于幼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没有一个帝王会对曾经觊觎,阻扰过他帝位之人,毫无芥蒂,即便那是他的嫡亲大母。
    何况窦氏在先帝一朝,到刘彻登位以来,权倾朝野,几成外戚之祸,早已经是刘彻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不除之不能安枕。
    刘彻是窦氏的孙子,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侄子,是陈阿娇的表弟。但是首先,他是大汉的帝王。
    凡是践踏他至高无上权威之人,必是他要铲除的绊脚石。
    如果他今日没有事先去见过君儿,只怕此刻,他心中是为以一个孝字压在他头上如此之久,如今终于要薨逝的大母,而感到放下了心头大石,恐怕是欣喜甚至愉悦的。
    仅有的那一点对于大母的孺慕之思,早已经尽数消磨在窦氏数十年对于幼子的偏爱,对馆陶大长公主一系的偏心,对于窦氏一门的偏信之中。
    刘彻在问询了太常及几位太医丞太皇太后的病情,再三嘱咐他们尽快商量个办法后,便坐在太皇太后塌边,握着那双衰老冰冷的手,亲自服侍窦氏进奉汤。刘彻眼眶通红,眼泪缓缓流下,流露出极为悲痛的神态。刘嫖,陈阿娇和众多宗室见了,也都纷纷以袖拭泪,低声哭泣。
    诸位宗室大臣见此,心中皆道皇帝至孝。
    和暖的春风拂动长信殿中的帐幔,吹来博山炉中未曾断过的沉香香气,令刘彻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苏碧曦临别时的话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陛下,太皇太后此次病重,乃是有惊无险。冬日里的那一场风寒,才会是太皇太后薨逝之时。陛下切不可因为新政废除,公卿被逼自尽,现下便跟窦氏一门图穷匕见。须知,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陛下与太皇太后相比,有一个她无法企及的东西,便是时间。陛下尚是少年,而太皇太后垂垂老矣,行将就木。陛下须忍一时之恨,开始以商,兵,民屯田戍边,以消遣之茶,丝绸等来麻痹匈奴,广修直道,培育良马,操练兵士。如此种种,方是陛下当务之急。窦氏一门,已是陛下案首之鱼肉,只待太皇太后薨逝,便是陛下清算之日。若是现在便与窦氏争斗,将是徒增大汉之内耗。只需等待数月,陛下就可真正南面独坐,御宇登极。rdquo;
    第120章
    待看过太皇太后之后,刘彻从长乐宫中出来,先是亲自送了陈阿娇回到椒房殿,对六神无主的陈阿娇再三抚慰,还陪着她用了晚食,方才离开椒房殿。
    陈阿娇自卫子夫再次得宠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刘彻这样的宠爱,心中大喜,殷勤不已地服侍刘彻。
    一人有心,一人有意,倒也相处得融洽。
    只是各人心中作何感想,便只有各人心中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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