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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田蚡竟然轻笑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魏其侯说的是。我如果仅仅是因为灌夫在我婚宴上说了几句话,便要拿下他问罪,还要杀了他,日后还有谁敢来我家,我家岂不是成了虎穴狼窝呢?rdquo;
    我要向陛下首告的是,颍川灌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横恣颍川,凌轹宗室,侵犯骨肉rdquo;田蚡话锋一转,从衣袖中取出数张绢帛,灌夫尚游侠,家产不计其数,每日大宴宾客。颍川有一歌谣曰,灌氏除,颍水清;灌氏在,颍水浊。陛下,颍川人苦灌氏,如当日天下苦暴秦矣!rdquo;
    田蚡将手中灌氏之罪行证据呈于天子,天子将之四发于下,予百官遍览。
    窦婴不妨田蚡竟然备下了如此铁证,心中惊骇,强自镇定道:此乃颍川灌氏所为,而非灌夫。灌夫离家久矣,何以因此而获罪?rdquo;
    主爵都尉汲黯起身,向刘彻行礼,陛下,卑臣当日亦曾去往武安侯婚宴。灌夫确实只是醉酒,说了临汝侯几句。虽然有些不妥当,实在罪不至死。rdquo;
    汲黯秉性正直,好直谏廷诤,素不结党营私,在朝中名声极好。他站出来为灌夫说话,并不出乎众人意料。
    第171章
    长乐宫乃是太后所居东宫,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这里是窦太后召见朝臣的地方,是人人挤破头想要来的地方。
    时移世易,太皇太后已死,当今天子设立了内外朝,已经彻底掌握了朝政大权。
    孝景皇帝事事都听从窦太后之命,甚至连窦太后让孝景皇帝只能读黄老之书,不可读其他诸子学说,他也无不遵从。
    当今天子并不像他的父亲。
    太后之前诛杀韩嫣,试图让田蚡任丞相之事,世家大族们是听到过一些风声的。
    且不说天子跟太后之间如何博弈,韩嫣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刘彻那么多年,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就在太皇太后薨逝后,被太后以淫乱后宫的罪名仗杀,这时机真是巧合地如同在唱戏。
    在宫廷出入的太子随侍,即便再蠢,也不可能做出在太皇太后孝期淫乱的事来。
    韩嫣也是世家公子,家里奴婢使女何其多,又是天子近臣,长相风流俊美,是长安城里多少世家夫人中意的女婿,会为了一个后宫的女郎,就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韩嫣真得有什么不妥的事,天子亲自说情,太后说杀便杀了,置天子的威严于何地?
    举凡四海,还有谁敢如此在天子头上动土,直接把天子的脸放在地上踩?
    今日之事,看着只是廷议灌夫醉酒闹事,武安侯作为天子舅父,却是一举把事情闹到了颍川灌氏一族,跟魏其侯在东宫公开争执。
    事关皇家,再小的事情也会是大事,何况是天子亲自主持,百官宗室参加的廷议。
    以武安侯手中颍川灌氏的这些罪证,一个抄家灭族是决计少不了的。
    但是话说回来,哪一个家族在自己的郡望,没有做过一些横恣侵民的事情,哪个官员没有亵玩过几个平民女郎,这对于权贵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
    颍川灌氏只是做得太过,太蠢,太明目张胆,还欺压到皇族身上来了,又正好被想收拾他们的武安侯拿住了证据。可见这一大家子人也没几个有脑子的,祖坟恐怕也埋错了地方,才摊上了这么几个败家的子孙。
    好在灌夫及其几位子侄,都是平乱有功,简在帝心之人。只要天子没有把颍川灌氏彻底铲除的心思,再过个几年,待事件平息之后,重新启用他们,也是常事。
    远的不说,天子这些年来修筑驰道,劝课农桑,还在全国各地推广文锦翁主敬献的红薯玉米等种子,重赏能够养出良马的百姓,明摆着就是要对匈奴用兵。而要用兵,绝少不了良将。
    颍川灌氏,多的是良将,还会愁没有起复的时候吗?
    武安侯却硬是把颍川灌氏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把跟魏其侯,跟窦氏的争斗明晃晃地摆到了明面。
    朝中能够去趟王氏跟窦氏这摊浑水的人,能够去掺和了以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实在是不多。
    内史郑当时脸上犹疑不定,用余光查看了一番周边人的反应后,犹豫地站了出来,道:陛下,卑臣也赞同魏其侯与都尉所言,灌夫醉酒,只是小过。rdquo;
    刘彻不置可否,摆摆手,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波动,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波澜,点了丞相韩安国,问道:丞相以为,魏其侯跟武安侯孰对孰错?rdquo;
    众人闻言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韩安国身上。
    丞相韩安国是经由武安侯才得以入朝为官,更是武安侯一把推向丞相之位,可谓是武安侯一系中嫡系的嫡系。
    武安侯极为信任韩安国,两人之前时常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陛下亲自点了丞相来问话,问的还是武安侯跟魏其侯究竟谁对谁错。
    丞相若说是武安侯的错,岂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嫌?
    相对的,丞相若说是魏其侯的错,那岂不是在替武安侯出头,公报私仇,不辨是非?这样的一个人,如何担当得了汉室的丞相,辅佐天子之重责?
    陛下看似不经意地让丞相来断一断是非,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韩安国早就知道今日必逃不了此事,尽管已经跟府中门客再三商讨过,此刻被刘彻犹如实质的目光看来,仍然不禁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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