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陛下时时会有信来,可是哪里有亲眼看见得好。
在普通人家,妻妾争宠都要斗个你死我活,何况是皇家。
皇室可是一个父子可以反目,夫妻可以相杀,兄弟可以成仇的地方。
女郎落草,第一个抱到女郎的便是她,比女郎的亲生母亲,卓家女君还要早。
私心里,她早就把女郎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她服侍女郎,自己当家的跟孩子也都在女郎名下的店铺里做活,一家人都仰仗着女郎,跟女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女郎失了陛下的宠爱,其他还好,女郎名下那么大的产业,谁来护着女郎?
现今女郎得势,偶尔去参加宴会,所有的宗室贵戚都给女郎一份脸面。
一旦女郎失势,这些人就会像豺狼一样扑上来,要在女郎身上撕咬下一块肉去。
女郎如此通透之人,何以连此事都分不清利弊得失。
苏碧曦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只是在她心里,比起长安城里无止境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每日赏花煮茶的日子,她始终更喜欢在外游历,四处游走的生活。
何况她现在做的是自己心中想做之事,即便失去了什么,今后也不会为此后悔。
她虽然跟刘彻定情,有白首之约,但是从不认为爱情便是人生中的唯一,整日便要过跟人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
天下之大,大汉她都没去过多少地方,何况百越之地,朝鲜,乃至于匈奴跟更远的地方。
她并不是汉朝土生土长的女子,眼界只局限在内宅跟郎君子嗣身上。
她早就厌倦了没完没了的争斗,哪怕是真得到战场上去真刀真枪地跟匈奴人打上一场,也比整日算计要好。
苏碧曦知晓齐妪为她忧心的好意,温声道:妪,我明白的。陛下待我,犹如我待他一般。rdquo;
苏碧曦将箱笼里的玉珏系在腰带上,整理了一下袍子,便径自下车,去取了自己的马来骑。
齐妪看着自家的女郎着了一身宝蓝色的男装,飞身上马,金黄的光芒照耀在女郎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亮莹莹地发着光。
她一上马,便带着旁边的羽林二郎们纵马而去,不时传来阵阵欢快的大笑声。
齐妪扪心自问,在长安城里,富贵荣华,花团锦绣一般的日子里,女郎虽然也是笑着,可是大多只是挂在脸上,就像泥人雕像一般。
唯有在离开长安的这段辰光,女郎才会笑得这么开怀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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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齐妪担忧着的刘彻,此时正在桑弘羊的引路下,微服在长安街道上巡视。
今日的长安城,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桑弘羊被苏碧曦留在翁主府看守门户,主持翁主府名下的产业,每日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天子宣召,他自是要推了所有事务,前来陪侍天子的。
如今的长安城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在京兆府尹薛泽的治理下,道路翻修,夹道的房屋都被修葺一新,每日有专人洒扫,巡逻的北军及京兆尹衙役时时经过,不仅没了械斗纵马之人,连随意乱扔杂物都会被抽十鞭子,或者罚五千钱。
寻常百姓帮工一个月才挣不到五六百钱,十个月才能凑齐五千钱。
此条规矩一出,根本没有人敢再随意便溺扔物。
身份高贵者丢不起这个人,身份低贱者罚不起这个钱。
被当街打了十鞭子,看病吃药莫非不要钱了,最关键的是街坊邻里都来看热闹,以后谁还抬得起头来做人。
北军执金吾周建德又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只听从天子一个人的话。
去求京兆府尹薛泽,跟他说了半天,等你出了京兆府的门,你还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对付这么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得长多少个心眼才能跟他掰扯得清楚。
自从几个宗室皇族被当街抽了十鞭子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挑京兆府跟北军的不快。
刘彻看着眼前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连小巷子都不会脏污的长安,心中甚是满意。
作为大汉都城的长安,就该是这般模样。
现下长安聚集了大汉各地的商旅,还有各地推选上来的孝廉,都称颂长安是首善之地,当得起盛世气象rdquo;桑弘羊恭维道,待到铲除了匈奴,开通了西域的商路,大汉定是百国来朝,海清河晏。rdquo;
桑弘羊陪伴刘彻日久,现下又是翁主府的长史,对刘彻可谓知之甚深,这番话说到了刘彻的心坎上。
听到此言,刘彻虽然不曾喜形于色,眉宇间也是舒展了许多。
在亲近之人身边,他若是再是一副七情六欲不上面的样子,委实就没有太大必要了。
李广将军之幼子李敢是一个典型的武将,闻言便说:我大汉苦匈奴已久。有朝一日,定要将匈奴人打得屁股尿流。rdquo;
此日定不会远。rdquo;一旁的卫青也出言。
众人皆点头称是。
正待桑弘羊要带着众人从一条街巷穿过,去往文锦楼用午膳之时,一对衙役走到一个白发苍苍,正拿着一筐鸡蛋在贩卖的老妪面前,陈妪,这月的孝敬呢?rdquo;
商贾已经要向官府纳税,纳税金额有极为明确的条陈,为何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还能向小贩要所谓的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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