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正是采了梨花桃花,酿酒做羹的时节。
带着花香的春风拂过,让人心里懒懒的,生了一股倦意,就想留在这里,不再动弹。
不去管什么治水,不去管什么匈奴,不去管什么汉室兴亡。
天下何其大也,有那么多肉食者,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女子去操心家国天下。
在这个明媚的春光下,花开满径,在鸟声啼鸣中睡去。
醒来推开窗户,举目皆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绿意。
再喝上一杯清香扑鼻的桃花酿,睡一个回笼觉。
实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辛元的声音打破了这顷刻的安宁自在,翁主,阿青带到。rdquo;
苏碧曦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如深潭一般的明眸映衬着阳光,直直地看向跪在地上,兀自哽着脖子的阿青。
到了这个时候,阿青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齐妪啪地一声也跪了下来,眼角红红地向苏碧曦求情,女郎,阿青只是见那两个女郎可怜,一时发错了善心,本意是好的啊。她伺候女郎这么久,求女郎看在这些情分上,饶了阿青一命。rdquo;
芷晴听见齐妪开口,就很想就地晕过去。
这个时候,最不该提的便是阿青跟女郎的情分。
情分这个东西,人心里有就可以了,若是一再地提起,再多的情分,也要用没了。
在阿青犯了这么大错失的时候,提起情分,就是仗着情分去逼女郎。
女郎这样的性子,越是逼她,越是会适得其反。
齐妪这是糊涂了。
芷晴没拉住齐妪,心中懊恼,一咬牙也跟着跪了下去,女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两位公主摊上了那样一个禽兽一般的父亲,前世不知造了多少孽。若是去了长安,只怕也没了活路。女郎,阿青只是可怜她们hellip;hellip;rdquo;
你们不用说了,让阿青说rdquo;苏碧曦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以手支颐,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开口的机会。为何要这么做,就说出来。rdquo;
阿青给苏碧曦磕了一个头,眼眶里已经有了泪,一张粉嫩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哽咽道,女郎知晓,我阿翁早亡,阿母带着我改嫁。继父不是个东西,日夜饮酒不说,对阿母经常打骂,见我大了,还想对我hellip;hellip;我逃了出来,是女君救了我一条命。rdquo;
她说到这里,眼泪扑哧扑哧地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阿青的身世,苏碧曦自是知晓的。
物伤其类。
燕国两位公主尽管身份尊贵,却被亲生父亲玷污,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地位利益,坐视此事。
两个自幼长在深宫的弱女子,如何能够从权势滔天的燕王手中逃出。
本应是他们靠山的亲生父亲,对于她们来说,却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恶魔。
以苏碧曦的揣测,哪怕是燕王嫁给田蚡的嫡女,恐怕也是燕王染指过的。
尽管如今不甚在意女子的贞洁,但是田蚡可不是个蠢人,如何能够不知晓自己妻子是否是处子。
燕王跟田蚡这对翁婿,如今能够亲如一人,其中的内幕,只怕龌龊不堪。
阿青有这样的身世,对燕国两个公主有同样的恻隐之心,不足为奇。
奴婢知晓自己犯了大错rdquo;阿青声音发颤,见苏碧曦面色平静,无端心中生了些惶恐,只是强自镇定下来,只是两位燕国公主有了与亲生父亲私通的罪名,到了长安,等着她们的,就是一条白绫罢了。rdquo;
她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有了底气,抬起头看着苏碧曦,女郎,她们有什么错?她们还没有来葵水,便被亲生父亲奸污了,亲生母亲只当没发生过这事。那日女郎亲眼瞧见了,燕王后根本就是知晓的。现下被女郎当众揭开这事,她们二人哪里还有面目活下去?女郎,你一向心善,连素不相识的灾民都可以亲手为他们诊治。女郎有千种手段,为何要挑这件事来对付燕王,她们只是两个身世坎坷的可怜人啊!rdquo;
阿青心中尽然都是委屈不满。
女郎当初为了在黄河堵口,亲自去扛竹筐麻袋,带着他们熬药洒水,给灾民治病,濮阳的人都把女郎当成活菩萨。
就是这样的活菩萨,既然知晓了两个公主被亲生父亲奸污,为何不悄悄地救下两个公主,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们最不堪的情形被所有人看见。
这是要逼死她们。
女郎真是好狠的心肠。
那个被人当成活菩萨一样叩拜的女郎,怎么就能做下这样的事?
即便女郎害了两位公主至此,为何还要把两位公主一并送到长安?
这分明是要把她们二人彻底毁了,然后逼着她们去死!
苏碧曦愕然地看着面前理直气壮,说得大义凛然的阿青,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见过她一般。
她对待自己身边的人一向宽厚,只要他们尽心做事,便都会替他们仔细打算。
事实上在阿青说出这番话之前,她都打算把她嫁回蜀中,尽量远着长安也就罢了。
不想阿青竟然是这么怨恨。
她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在身边。
苏碧曦气极反笑,我把两个公主压到长安,她们唯有死路,所以你便假借我的名义,私下放了她们。你可知晓,你放了她们,会给我带来什么?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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