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君是死在窦太后手上,死在孝景帝手上,死在当今天子刘彻亲祖母,生身父亲手上!父债子偿,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若说刘彻不该死,那先君难道就该死吗?
先君任济南太守,济南郡路不拾遗,盗贼乃止;先君为中尉官,执法如山,法不避权贵,皇族都惧怕他,唤先君为rsquo;苍鹰rsquo;;先君为雁门太守,匈奴人因为惧怕先君,连先君模样的雕塑都不敢射中,从来不敢侵袭雁门。
先君这样能够比肩廉颇,赵奢,白起的名将,竟然含冤而死。小郎君身为人子,窦太后死了,孝景帝死了,如今还要替仇人之子赴汤蹈火,而不替先君报仇雪恨,让先君含恨九泉,死不瞑目吗?rdquo;
第349章
刘彻离开未央宫后,苏碧曦便搬回了文锦翁主府。
刘彻离开长安的消息,即便再小心谨慎,也遮掩不住几日。相对于宫人奴婢众多的未央宫,她打理多时的文锦翁主府,不仅住得更加舒心,也安全得多。
刘彻走了,整个未央宫里就是苏碧曦做主,也无人敢拦她。
她回到文锦翁主府的第二日,刚才将来回禀差事的薛泽打发走,就接到了魏其侯夫人的帖子。
魏其侯窦婴死于苏碧曦之手。无论苏碧曦出于要铲除窦氏外戚的用意,还是因为窦婴是窦氏最有才干名望之人要杀了窦婴,这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尽管也是利益交换,魏其侯窦婴曾经相助过他们。说到底,苏碧曦心底,对于魏其侯府,是有一些愧疚之意的。
魏其侯夫人丁氏刚进来跟苏碧曦见完礼,苏碧曦不仅没有开口叫起,反倒凉凉地道,世子既然要见我,为何不光明正大地递牌子,反倒扮成了夫人的仆人?怎么,世子莫非有做奴仆的雅趣?rdquo;
站在丁氏身后的魏其侯世子窦成屹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对丁氏微微摇了摇头,阿母,你先回府吧。殿下既然当众识破我的身份,自是会放我安然离开的。我说的可是,殿下?rdquo;
世子所言不假,夫人跪安吧。rdquo;苏碧曦坐在榻上,眼神冷然地看着窦成屹。
此话一出,丁氏再如何担忧,也只得低头告退。
一袭棕色粗麻衣裳丝毫不折损窦成屹的气度,他先是向着苏碧曦施了一礼,而后寻了一处坐下,非是仆不敬殿下,未曾禀报便跟随阿母进翁主府。实是如此非常时刻,仆恐殿下不肯召见,故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海涵。rdquo;
世子所为何来?rdquo;苏碧曦示意下首的减宣先不用动,尽可瞧着窦成屹要做什么,再来行事。
自窦成屹进了翁主府大门,苏碧曦便知晓了。没有她的点头,窦成屹是绝无可能进二门的。
她搬回文锦翁主府之后,邓成跟减宣二人轮班守在她身边。
她如今随时可能临盆,容不得一点闪失。
仆此来,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殿下腹中的皇太子殿下而来rdquo; 窦成屹说完,拿起前面案几上芷晴方才摆放的白瓷茶盏,轻轻闻了闻,极好的峨蕊茶,细嫩多毫,嫩香鲜爽。有时仆也忍不住会想,殿下知晓如此多的奇闻异事,功彰天下的巧思之物,何时能有一个尽头?rdquo;
苏碧曦看着眼前眉目俊朗,风仪端然的窦成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原来世子今日是来诛心的。rdquo;
她换了一个姿势,懒懒地靠坐在软塌上,陛下不在此,世子如此诛心,又有何用?rdquo;
殿下误解了仆的用意rdquo; 窦成屹笑容浅淡,如同融化初雪的那一缕春风一般,陛下何等雄才伟略,哪里是仆几许言语能够说动的?仆只是为殿下,为殿下腹中的太子殿下忧虑。仆死不足惜,名如草芥。不过不出几十载,奈河桥下,仆恐既能见到殿下,又能见到太子。殿下母子,届时定能同日而亡。rdquo;
苏碧曦脸上的笑意,在听到同日而亡rdquo;四个字后,一下子消失得干净。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在腹中踢了她一脚。
她竭力平缓自己的气息,服下旁边放着的梅子,缓了片刻后,才淡淡地开口,世子可知,诅咒汉室的皇后跟皇子,是何罪名?rdquo;
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窦成屹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放肆地大笑起来,殿下不用威胁仆。这偌大的一座魏其侯府,无论仆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逃不过一个灭字。陛下既然能杀了仆之父亲,自然也能杀了殿下跟太子殿下。殿下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是否就是不肯面对这个定然会发生的事实!rdquo;
我是陛下明媒正娶,抬进未央宫的汉室皇后。如果我腹中是皇子,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陛下第一个皇子。世子凭什么说,陛下会杀了我们母子?rdquo;苏碧曦广袖中的手紧紧抓着座下的坐席,手上的指骨都凸了出来。
窦成屹所说的,是她内心深处,从来不敢触及的隐忧。
历史上的刘彻,晚年的的确确逼死了自己的嫡长子,逼死了给他生下第一个皇子的卫子夫。
人心易变。
苏碧曦并没有信心,坚信她不会步历史上卫子夫的后尘。
刘彻是她的夫婿,是她孩子的父亲,更是汉室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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