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寺庙修在深山中,鼎云寺颇为清凉,除去前来上香的,也有不少人家特意前来租下小院避暑,故而虽是夏季,鼎云寺依旧青烟缭绕,人潮如织。
在来来往往的香客中,有一位白纱覆面的娇客,只见“她”被高大的男人搂在怀中,只露出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打量着四下景致,来往人群见他们打扮简便,衣料也是比寻常人稍好,便猜想着或许是小富之家的新嫁娘被夫君带着前来上香,不过是女子身量稍高了些,鼎云寺里多得是这样的小两口,倒也不曾过多注目。
拜过了大殿神佛,那位新嫁娘便跟着“她”的夫君一路游走,渐渐绕开了喧杂的人群,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而那里,正有一位身材昂藏的虬髯客在与一名僧人对弈。
见了来人,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低眉敛目而去,仿佛对这两位外来客毫不关心。
余下的男人随手抹乱了棋盘,站起身来,张了张嘴刚想叫人,却在看到来人的装扮时愣在当场,直到夏添摘下面纱,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他面前亲热地唤了一声“舅舅”,方才瞪圆了眼睛,道:“你是我的侄儿,还是我的侄女?”
第62章 冷宫皇子宠妃记
夏添忍不住一笑,“您说呢?”他此刻不再捏着嗓子说话,恢复了原本清亮的青年音。
那虬髯客正是本应在西北大营坐镇的赵元白,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夏添一番,方才哭笑不得地道:“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瞎胡闹,叫你娘看见,非得骂你一番不可。”
“母妃才不会骂我。”提及端贵妃,夏添不自觉地带起了一丝孺慕,他又拉过一旁的盛黎,说道:“舅舅,这是我的王妃盛黎。”
安王大婚时,正康帝并未获准赵元白回乡,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侄儿媳妇”,细细打量下,但见此人眉目清朗,双眼一片澄澈并无阴晦气息,当下就对盛黎高看了一眼。
“你们这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王妃。”赵元白打趣一句,又抬手拍了拍盛黎的肩膀,“不错,是个好孩子。”说话时,他手下微微用力,然而盛黎却稳如青松,似乎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有意试探,微微躬身诚恳道:“见过舅舅。”
只这一下便让赵元白知道,盛黎定然是个练家子,他对盛丞相家中的龌蹉事儿略有耳闻,虽然不知道这位备受厌弃的痴儿是如何在府中练习武艺的,但能安然活到今日定然有他自己保命的办法,何况如今他又嫁进了安王府,也算是赵家半子,见他有武艺傍身,而夏添显然也是知道的模样,赵元白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三人步入后山的松涛林海,赵元白见夏添说什么都丝毫不避讳盛黎,便知道这位王妃在夏添心中地位极重,想到先前妹妹和侄儿传来的信笺上都对盛黎大加夸赞,他心中便稍稍有了考量。
赵元白作为西北大军主帅,自有他看人的方法,他不会因为盛黎如今已是安王妃就完全信任他,但也不会因为他是丞相嫡子而猜忌他,不过要确认盛黎完全可信,他还得稍加观察。
盛黎曾经也做过军队主帅,于行军打仗一道上颇有造诣,因此在和赵元白交流时他也未曾隐瞒,反而将自己所知所学倾囊相授,听得赵元白茅塞顿开,再看他时又是惊喜又是疑惑,显然不明白盛黎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东西。
夏添倒是解释了一句,“舅舅别担心,我们自有一番奇遇。”
联想到他们明明已经气若游丝最后却一夜之间健康如常人,赵元白反倒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信,当下也不再困惑于此,而是提到了此次会面的正题。
“你们是想要上面那个位置?”赵元白毫不避讳地问道。
“正是。”夏添和盛黎对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
夏添道:“舅舅想必也知道,皇上之前特意赐下丹药给我二人的事情吧,那丹药本是剧毒,倘若不是母妃日日替我们烧香祈福,又有幸得了救命的草药,只怕安王府早已经发丧了。”
在面对亲近之人时,夏添根本懒得做那些虚假的表面功夫,他并不承认正康帝是父亲,更是吝于叫他一声“父皇”,赵元白听了也并无意外,这些年他少有返京,但纵是如此,多少也知道正康帝并不看重,甚至于颇有轻慢端贵妃和十三皇子,父不慈,又何来子孝一说?
而听夏添提到丹药一事,赵元白面色也阴沉了几分,他本就是最重血脉亲情,多年来一直驻守边关,兢兢业业地守着西北,就是为了安皇帝的心,盼望他能对自己的妹妹侄儿好些,可正康帝此举,却无异于拿沾了毒的刀子往他心头去刺!
赵家满门忠烈,到他一代更是膝下无子,只余亲妹诞下的十三皇子安然长大,赵元白怎么也没想到,正康帝会下旨让夏添娶一位男妃,若真只是冲喜也就罢了,可还赐下那等丹药……显然是根本不在意夏添的性命,竟欲除之而后快。
思及此处,赵元白捏了捏拳头,络腮胡也挡不住他隐忍的怒火,“皇帝欺人太甚……既如此,倒真不如当个闲散的太上皇好。”
盛黎和夏添闻言也是心中一定,他们来前也猜测过,赵元白手握十万大军,会不会心声反意,只是如今看来,他虽不支持正康帝,却也没有要天底下换个姓氏的意思。
赵元白瞥见两个小辈松了口气的模样,气极反笑,道:“怎么,你们两个混小子还以为我要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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