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所外一片寂静,这里本就地处偏远, 平日里也少有外人过来,夏添在护林所呆了一段日子, 几乎没见过谁靠近。
然而此刻, 小狐狸却分明嗅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在接近护林所, 那并非寻常人能够感知到的气味, 而是更像兽类本能感知到的威胁。
夏添一面跑着, 一面不忘分出心神感知饲主的状况, 待确认对方无虞后方才稍稍安心, 一人一狐全靠心意交流, 流淌在小狐狸体内的盛黎精血一遍遍地安抚着夏添, 方才让小狐狸有些慌乱不定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次来的人似乎不是什么善类,让小狐狸紧张得后脖颈的毛都炸了起来。
眼下盛黎不在,没有他能完全信任的人, 所以小狐狸也不敢贸然与之撞上产生正面冲突,只能先远远地观察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再做打算。
因为这几天雪势过大,护林队便暂停了上山巡逻的工作,盛黎也带着夏添留在护林所里。
虽然不敢让小狐狸过多接触冰雪, 唯恐对他正在急速成长的身体带来什么害处, 但盛黎又担心把他拘在护林所里憋坏了, 因此这附近能去的地方全都带着他去玩了一圈。
小狐狸一边奔跑一边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他记得这里有一株枝干粗壮的常青阔叶树,冬日也是枝叶茂盛的模样,盛黎带着他去树上看过,那里算是护林所的制高点之一,能够完整地将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
很快,夏添就找到了那株大树,他立刻四肢并用牢牢勾住树干爬了上去,躲在树梢上仔细观察。没等多久,远处的小雪坡上出现了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夏添随之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树梢上远望。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对方套着略有些不合身的厚棉衣,双颊冻得发红,此刻正一边搓手一边往手心里哈着热气,因为四下寒风正呜呜作响,他不得不大声道:“叔叔,护林所就在前面了!”
那个小孩子夏添倒是认得,是附近一个村庄的孩子,名叫虎子。
夏添被盛黎抱着坐车时曾经遇上过对方几次,那小孩儿常常抱着个铁皮糖盒在车上负责收钱,听盛黎说虎子家里过得很困难,父母都因病去世,还因为治病而欠下了一屁股债,家中别无亲眷,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在抚养他和小孙女,好在村里人多有照顾,勉强可以糊口。
虎子和妹妹也十分争气,小小年纪就很懂事,知道自己做些简单的活儿挣钱补贴家用,从不浪费。因此护林所有时候要在村子里找人跑腿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例如传话或是送些东西,常常会专门找上虎子,然后给他付些报酬,也算是稍作帮衬。
在虎子身后跟着的是几个穿着军大衣戴着厚棉帽的男人,还戴着巨大的防风眼镜,除了能看出大概身形,完全看不清面貌。
虽然他们并非那种威胁感的直接来源,但夏添能感觉到这些人也绝非什么好人,何况在这样的天气,什么样的人会来护林所?
“好了小孩,我们已经看见护林所了,接下来我们可以自己过去,就不用你带路了。”其中一个领头人停下脚步,拿出望远镜看了看护林所的方向,对虎子说道。
虎子愣了愣,又抬头看了几人一圈,正想说什么,只听领头那人又说:“现在风大,你得回家看看你家里人不是?叔叔们可比你抗冻,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看起来还十分体谅虎子家里的难处,且那人语调和缓彬彬有礼,一副全心全意为虎子着想的态度,倘若只听这一番话,旁人指不定还会想着这人是个好人。
领头人说完这番话,又朝身边人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人上前,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一卷红票子塞到虎子手里,道:“谢谢你了小弟弟,赶紧拿着钱回去买点好吃的,这大冬天的光吃素可不顶饿。”
虎子显然被这两人的话说动了,他却没接那一卷钱,而是从中抽了一张,又把剩下的全部塞回给了递钱给自己的人,认真地说道:“谢谢叔叔,不过不用这么多,这一张就够多了。”说罢,按了按头顶有些松垮下来的帽子,顶着寒风转头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这几人显然没想到虎子竟然会把钱退回来,一时间都愣了愣,片刻后那个领头人才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一行人不再说话,朝着护林所的方向走去。
他们显然是冲着护林所来的,且看那一身武装到牙齿的装备,手里定然还握着什么让他们成竹在胸的武器,想到此刻护林所内只有两名队员在全神贯注地排查山上的监控,夏添心头一跳,立刻从另一头跳下树,绕小道跑回了护林所。
在小狐狸狂奔在雪地上的同时,盛黎一行人也正在往山腰的窝棚靠近,那是护林员们搭建的一处临时休息所,偶尔护林员们巡山觉得累了,就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因为那里地势空旷,所以只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也正是因此,队员们才格外紧张,一旦那个唯一的摄像头被毁,他们就很难靠“天眼”来监控这附近的情况,如果下绝户套的人是故意在那里设下埋伏,为了守护盘龙山的职责,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孙已经听到了护林所里传来的消息,知道队长正带人赶过来,他心下稍定,却也不敢放松警戒。老孙做护林员这一行的时间不算短,下绝户套的偷猎者也遇上过几次,除了上次那帮剥狐狸皮的,早年间还遇上过别的,倘若说一般的偷猎者都是利欲熏心所以来到大山猎宝,那么这些下绝户套的偷猎者则可以用毫无人性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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