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需得万分克制才压制住自己毁灭一切的冲动,体内不停叫嚣的杀意被小狐狸那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安抚住了,连握住身边雾气所化的冷剑也逐渐消弭在空气中。
盛黎屏息思索片刻, 从丹田中唤出元婴,令其化为灵剑, 又叫那灵剑如一道青烟般雾化, 笼罩上了夏添的身体。
冰冷的剑刃贴上身体, 总算是稍稍缓解了夏添的痛楚, 他意识回笼几分,又听盛黎在耳畔不断地安抚, 逐渐找回了一丝清明,便立刻运转起近日习得的心法, 令那照射下来的夺目金光化为自己所用。
有盛黎的灵剑替他护身, 夏添明显要轻松得多了, 见小狐狸拧得紧紧的眉头微微松开少许,盛黎又仔细端详天色,只见头顶破开天光处隐约有淡淡紫气如游龙般翻腾穿梭。
盛黎一怔,若他没猜错,那淡淡紫气便是天道化身,紫气出现,证明小狐狸已经触到了法门,只待入定便能顺利进阶。
他又看了一眼眉眼渐渐舒展的小狐狸,垂在身侧的双手稍稍松开些许,看来天道倒是很能拿捏住自己的软肋,只要小狐狸平安周全,他定然不会损坏修真界一草一木。
这时,身侧翻涌的浓雾又有了变化,它们裹挟着剑冢内的灵气向夏添涌来,盛黎粗粗一扫,便知道里面皆是灵剑残存灵气。
它们虽有灵识,但到底在剑冢长眠多年,此刻只感觉到了夏添体内有它们十分熟悉的剑意,便将之当做了灵剑,见他面临渡劫关口,自然鼎力相助,只是本能罢了。
一股冰冷寒流涌进四肢百骸,有些像是饲主的气息,却又截然不同,绝不会叫小狐狸错认,但这股寒流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体内滚烫灼热的血液,令夏添逐渐平复心神,他咬牙硬撑,一边运转心法一边在脑海中回想与盛黎相处的点点滴滴,到最后竟半点想不起自己正在渡劫中,一时想着当初自己做摄政王时盛黎“欺君”,在御花园中骗他变出狐狸尾巴的场景,一时又想着对方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不眠不休只为打一个太平天下,心中又爱又恨,只嘀咕道,待会儿若是醒了,定要伏在他肩头狠狠咬一口出气。
盛黎历经雷劫无数,自然知道其中痛苦,眼见头顶金光衰微,层层乌云笼罩,便知道雷劫即将落下,他不得不离小狐狸更远了些,唯恐又如当初一般引来九天雷劫,反而给夏添平添折磨。
正在这时,剑冢内忽地狂风大作,风云汇集,最后竟自他们脚下无尽深渊中卷起一条巨龙般的飓风直上九重霄,愣是将头顶那聚集的崔巍乌云硬生生吹破了一个大口,云层一破,再要聚拢便是难上加难。
须知雷劫本就是靠着劫云孕育出的气势凝成,劫云一散,雷劫自然失了九分魄力,待得那细细一条电光劈下来时,竟连寻常闪电都比不过。
夏添原本已经做好了十足准备,谁知只迎来这样一条小小雷劫,但他所历天劫唯有当初跟着盛黎遭受的那一次而已,根本不知道正常雷劫到底什么样子,还以为这是自己修为不够的缘故,因此依旧严阵以待,并未因雷劫轻微便有懈怠之意。
盛黎原本凝重的神色却稍稍和缓,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他的目光半点不敢从夏添身上移开,竟比自己当初历劫时更要挂心三分。
那一道天劫显然也迟疑了许久,见劫云在飓风的干扰下始终无法聚拢,只得无可奈何地劈了下来,失了劫云助力,夏添十分轻巧便迎下了这一击,而开头这一遭天劫便如此孱弱,接下来的雷劫更是一道弱过一道,若非夏添知道天劫不能被他人分担,他几乎都要疑心是饲主借道侣契约替自己抗下雷劫了。
不管雷劫是轻是重,金丹期的修士所需历经的天劫道数却是不变的,这也是天道规定好的,因此哪怕夏添所遭受的天劫比筑基期的还要弱,但他既然扛过了,那便正式步入了金丹期,头顶本就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劫云彻底消散,金光落下的破口重新合拢,剑冢重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天地同色一灰的模样。
此时,夏添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这次连撒娇的力气都没了,他疲倦得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努力朝着盛黎看去,下一刻便被饲主温柔地拥入怀中,他心中一酸,方才疼得恨不得自戕时也不曾示弱半分,眼下不过被盛黎一抱,便忍不住双目湿润,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哽到喉头的呜咽,只尽力往盛黎怀中缩了缩,便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憩了。
盛黎见他沉沉睡去,知道小狐狸这是极其疲倦,也不吵他,只细细探寻一番根骨,却见对方丹田处有一颗不停自转金珠光芒闪烁,其上烙有一只白狐抱剑而栖,果然是成功结出了金丹!
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盛黎长舒了一口气,他使了个除尘诀将小狐狸周身汗珠杂质洗净,又亲手替他换了一套宽松衣袍暂时裹住身躯,不住将珍惜的轻吻落在小狐狸光洁面颊上,若非场合不对,他倒是真想吻遍对方全身。
片刻后,夏添稍稍回转过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盛黎一把按住,对方显然还记着他之前难受的模样,此刻也放不下心,不但牢牢抱在怀中不松手,还每隔一刻就要吻一吻他的眉心,以此确认夏添无恙。
其实两人早已神魂相交,又有道侣契约牵绊,便是不需任何肢体接触亦能查探对方身体,夏添不忍拂了盛黎的心意,便乖乖蜷在他怀里,然而安宁不过片刻,就眉头一皱,“你的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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