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开裂的地面和破碎的地毯总是不如人所愿地在脚下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在寂静而漫长的走廊中响起,听上去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们走到了那间莫奕找到钥匙的房间前,江元柔上前一步,伸手扯住被牢牢地卡在扭曲门框中的门板,用一只脚抵住门框一角,然后用力向外扯去。
脆弱的木板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然后在江元柔的大力拖拽下猛地崩了开来。
她警戒地环视了一圈黑暗而安静的走廊,确认自己刚才的动作没有招惹到什么不该有的注意之后,这才和莫奕一起走了进去。
黑暗而封闭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气息,碎石和木屑扑簌簌地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到极致的房间内显得清晰而鲜明。
莫奕的步伐微微一顿,用力皱起了眉头。
走在前方的江元柔意识到了莫奕的不对劲,也停下了步伐,扭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莫奕没有回答,眉宇紧皱,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中染上了凝重的神色——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冰冷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在手电筒的表面上轻轻地弹动了两下,然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将手电筒的开关向上推了一格——黯淡的光柱瞬间在房间内亮起,驱散了其中的黑暗。
江元柔被突然亮起的灯光一惊,她蠕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要制止莫奕胆大妄为的举动,但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语吞咽回了喉咙中,什么都没有说。
莫奕站在原地,缓缓地转动着身子,手中手电筒的光柱随着他的动作将房间内的景物缓缓地照亮出来——
屋子内一片狼藉,破碎的天花板和地面上布满巨震过后的裂纹,肮脏的地毯和壁纸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黄铜色,除此之外,似乎和之前一般无二……
只除了,这个房间是空空荡荡的。
没有破碎肢解的洋娃娃和玩偶,没有开膛破腹的动物尸体,更没有那具内脏裸漏,上身的血肉被铺成蝴蝶翅膀的男人尸体——
房间中陈列的战利品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残留。
如果不是莫奕的指甲缝里还残余着半凝固的血迹,他几乎要以为那些尸体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他现在知道自己刚才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这个房间里曾经萦绕着浓重的,几乎令他无法呼吸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陈旧房间应该有的尘土味道。
莫奕的眉头皱紧,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浅淡的不安感。
江元柔也有些震惊地环视着整个房间,她低声问道:“这……怎么会?”
莫奕垂了垂双眼,掩盖下眼眸中的沉思,他抿了抿唇,打断了江元柔的话: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层楼。”
江元柔将自己的外露的情绪收敛了起来,缓缓地点了点头,接过话头:
“是的,走吧。”
莫奕最后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似乎想要将这里的景象印在眼眸中一般,然后便按灭了手中的手电筒,和江元柔继续向前走去。
打开门之后,之前那条熟悉的走廊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它看上去似乎没有遭到那么严重的破坏,仍然顽强地维持着之前的状态。
墙壁两侧的硕果仅存的几个小壁灯滋滋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其他的所有灯光都已经完全消失在一片沉重浓郁的阴影当中,前方的走廊深处被黑暗笼罩着。
肮脏的壁纸堪堪掩盖住下方蔓延开轻微裂纹的墙壁,犹如脉搏一般向着远处的延伸。
二人摸黑向走廊深处走去。
由于这条走廊并没有什么分支,而是一整条弯弯曲曲的完整甬道,再加上这次并没有走不出的循环幻象来打岔,二人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在黑暗的深处,那个熟悉的电梯金属门镶嵌在墙上,在压力下微微扭曲的金属门间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旁边的墙壁上蔓延出来几道深深的裂缝,深入到天花板中,从中悉悉索索地落下灰尘,令人不由得隐隐心惊。
电梯旁边的墙上没有刷卡槽。
江元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手电筒塞给了莫奕,然后上前几步。
她将指尖塞入金属门之间的缝隙,两条手臂用力,随着几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逼仄封闭的走廊中响起,两扇门之间的缝隙缓缓地扩大——
莫奕有些于心不安,他向前迈了几步:“需要我帮忙吗……?”
江元柔忙里偷闲地回头觑了他一眼,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说道:
“不用。”
她的话音刚落,就只听那两扇金属门发出垂死的嘶声,然后缓缓分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
莫奕看了一江元柔纤细的胳膊,然后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江元柔退后几步,从莫奕的手中接过手电筒,打开之后向门缝内照去,只见里面一片漆黑,电梯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浅白色的光——电梯间还在。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侧过身子,灵巧地钻到了电梯里。
电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震颤和沙哑的嘶嘶声,令莫奕不由得提起了心脏。
江元柔在电梯内站定,她的声音透过门缝闷闷地传来:“里面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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