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双眼,然后继续说道:
“直到我听到你的声音……感受到那种一直拽着我向深处拉去的力量被截断……”
江元白再次睁开双眼,用那双和江元柔几乎如出一辙的浅棕色眼眸凝视着莫奕,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就像是被冻僵的人一样,一点点地苏醒,但是我的身体就像是囚笼一样把我的意识紧紧地锁住,就像是把我关在我僵硬死去的躯壳里一样。”
江元白的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江元柔担忧地蹙起纤细的眉宇,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掌压在江元白紧攥的拳头上,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传递给他。
江元白被江元柔的动作惊醒过来,他有些恍惚地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姐姐,目光变得坚毅锐利起来。
他看向莫奕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讲给你一个人听。”
莫奕一愣:“即使是你的姐姐也不行?”
江元白坚定地摇摇头:“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才不行。”
他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元柔,眼眸中满是破碎的痛苦与温情的眷恋,江元白缓缓地说道:
“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江元白反手握住江元柔盖在他手背上的手掌,然后抬头看向莫奕:“如果不是我在刚才“听”到了你的愿望,我也不会愿意把它说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记忆在缓慢地褪色模糊,与其让它烂在我的脑子里,不如把它给有用的人……说不定他还能做出我们都做不到的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元白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莫奕。
江元柔垂眸想了想,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只是……我们能换一个谈话的地方吗?”
她环视了一圈惨不忍睹的房间内部,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原先黑色粘稠的胶状物质已经干枯成了深深浅浅的褐色,犹如一层薄膜一般紧紧地贴在墙壁和地板上,整个房价犹如一只死去的动物尸体一般散发出浓郁的臭味。
江元白摇摇头:“必须在这里。”
江元柔妥协了,她站起身来,向房间外走去。
闻宸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江元白,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莫奕的手腕,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有事喊我。”
说毕,他也跟在江元柔身后向外走去,已经被腐蚀包裹的破破烂烂的门板在他的身后阖上,房间中很快便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元白和莫奕两人静默地看着对方。
见房间中只剩下二人,江元白扭头看向莫奕,开口说道:
“曾经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我感觉我和这个游戏融为一体了,所以我才能知道一些……我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莫奕静静地听着。
只见江元白伸手指了指那些覆盖在地面上的深褐色表皮,开口说道:“你知道吗?这个游戏里……全部都是这些东西,黑色的恶心的粘液。”
莫奕回想起了之前在副本中的时候,他找到江元白时候的样子——他面容苍白,双眼紧闭,四肢深深的陷入到冰冷粘稠的黑暗当中,看上去了无生气。而在那立起的两堵透明的墙壁外则是全然的黑暗……难道说就是这些他在这栋别墅中看到的粘液吗?
江元白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很快便强行镇定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这些黑色的物质……能够引出人心底最黑暗的东西,或是最痛苦的回忆,或是最害怕的东西,不……不能这么说。”
江元白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斟酌词句,他缓缓地开口,谨慎地描述道:
“它本身,就是心底最黑暗的东西,最痛苦的回忆,以及随害怕的东西,准确来说,这些粘稠的黑色物质……就是人类所有负面情绪的具象化。”
莫奕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沉黑的目光无波无澜,但是垂在身侧微微发白的指关节能够昭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心绪,他凝视着江元白,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只听他痛苦地闭上双眼,继续说道:“在上个副本中的时候……在我听到我会员入会测验失败之后,我就感受到自己被这些……东西……包裹住了,它让我一遍遍地重温我生活中的每一场噩梦,一遍遍地经历着所有……最恐怖痛苦的回忆……千倍百倍地放大——”
江元白有些窒息,放在地面上的手掌缓缓地紧攥成拳头,然后犹如被扼住喉咙一边缓缓地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音:
“然后……我接下来留存着的记忆中……就是……我的身体也开始向外产出这些黑色的物质了。”
莫奕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周墙壁上覆盖着的那层已经干枯的褐色薄膜,问道:
“所以,这些都是你——?”
江元白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准确来说,是所有靠近我的人都被“感染”了……除了元柔,或许是我潜意识的保护……”
莫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说,这个屋子里的这么多黑色物质,是你们所有人一起释放出来的?”
江元白点点头,手指由于用力而泛白:“但是,严格来说,我是零号病人。”
莫奕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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