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瑥安在瞧皇帝腰间的核雕,而秦叙也撩起眼皮,打量了卢瑥安几眼。
他先是看到了自家弟弟扶在卢瑥安肩上的手。
又看卢瑥安的衣着绣纹,秦叙心里一突。
呵,这和他弟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立领、这勾边、这肩上的小飞檐……的秦叙敢说,全京城除了他弟,就没第二个人敢穿上这种最新款的衣裳。
看来他弟对这位哥儿甚是喜爱了。
再看卢瑥安的相貌,只见他相貌普通,没有直视于他,眼眉低垂看着他的腰间,嘴角上翘着噙着微笑,看起来挺乖巧;而他的肤色是晒匀了的麦色,与时下以白为美的打扮不同,脸上脂粉不涂,还算清爽。
外貌算是过得去,可比起京城里美人云集,卢瑥安的相貌也太普通了些。也不知道一向爱美的他弟弟看上这位哥儿哪一点,就要把人带来别院,还把人带出去同游景色。秦叙暗暗评估了一番,却不动声色,他放下茶杯,指背在桌面轻扣了一下。
不用秦叙说什么,福亲王秦慎就特别紧张地和盘托出了:“兄长!我今日虽然去了八方街,但是真的哪个赌坊都没进去!陪卢大师去拜见他父亲的友人了,一上午都呆在那儿,啥都没赌!”
福亲王见到他亲兄,虽然第一个反应是有些腿软,可是仔细想想,他似乎没犯什么错事。
他还带着护卫们一起,护着形单影只的卢大师去那坑人的赌坊一条街了,福亲王想到这里,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的形象骤然高大了起来,他理直气壮!丝毫不怵!
秦叙消息灵通,当然知道福亲王没进去,只是进了一间寻常人家的院子里。只是,他弟弟福亲王的话,听在秦叙的耳里,就变成了——
兄长~今天我陪我家未过门的哥儿去拜见他家父亲那边的长辈友人啦~
“带回来的这位是哪家的哥儿?”秦叙抬眸,瞥了理直气壮的他弟一眼。
原想他弟会顺势介绍对这位哥儿的喜爱之情,却不料,他弟竟然如此说道:“不是,我带回来的不是个哥儿!”
秦叙:“……?”
卢瑥安闻言,亦有些惊讶,哥儿的性别长在额头的红点上,原来福亲王一直没看到嘛?
可福亲王没察觉出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他十分郑重地为他兄长介绍道:“这位就是把那篇振聋发——发什么来着,总之这位是把那篇震耳欲聋的精美论写给我的、同时核雕手艺非凡的卢大师!
卢瑥安谦逊道:“大师不敢当,不过是个雕刻桃核的匠人而已。至于那篇——精美论?那只是一家之言,而且写得并不全面,有失偏颇。虽则有精美雕品的出现,是国力强盛的表现之一,也承载了许多美好的寓意,但太过追求精美也并不妥当。”
难得在圣上面前刷脸,卢瑥安“逃犯”一个,当然要在圣上面前刷一点印象。
秦叙扬起半边眉毛,视线落在卢瑥安的脸上,说道:“你也知道不妥。”
“这个自然,雕品再精美,也只是锦上添花,于是我并没有把雕品卖出过分高昂的价钱,做出虚高价钱的引导。国力强盛终究要靠兵强马壮,不停改进兵器、更专注于实用性,才是守护锦绣华夏的根本。”卢瑥安侃侃而谈。
由于卢瑥安的核雕手艺的确精湛过人,秦叙这时候倒是期待了,不禁出言问道:“你一个哥儿,能知道如何改进兵器?”
卢瑥安莞尔:“您说得对,我一个哥儿,平常甚少接触护国兵器,哪能知道如何改进呢?”
刚刚才勾起期待的秦叙:“……”
他很久没有这样因为陌生人而心情起伏了。
卢瑥安之前说的,的确有些偏颇,而且更像是站在匠人的立场上的发言。而今天他本人现在面前,明明只是个相貌普通的哥儿,说话的立场却放眼华夏,宁可少收些银钱,也不愿卖到过份高价,对雕品价位作不当引导。
这和秦叙的想法不谋而合,倒让秦叙对卢瑥安看高了一眼。
可惜,是个不能入仕的哥儿。
至于卢瑥安,这会儿趁机解释了福亲王收购他的核雕价格不贵,免得皇帝以为他坑了皇帝弟弟,刚刚刷脸是够了。而且,即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部分说法,但只要他的核雕戴在当今圣上的腰间,那么,核雕的价格就算会被圣上出手压价,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这么重要的核雕当然要持久耐用为好。
卢瑥安的视线再次落在秦叙腰间的核雕挂坠上,说道:“护国兵器,我一个平民百姓,的确知之甚少,不过在核雕上倒能有些见解。之前缺乏上等的材料,于是核雕都没有刷漆上色、润泽保养,这位秦兄的核雕身上的岁岁平安可否能暂时摘下来,让我上色?这样能保存得更久、更完好,不辜负慎台对秦兄你祝福的一番心意。”
原身把桃核雕出来、卖出去,就算了,最初用桃核来雕刻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用花银子,至于后期的刷漆上色等等工序,原身的银子不足以支持,也卖不出足够的价钱回本。
而福亲王秦慎听到卢瑥安这么说,突然兴奋道:“对!而且,等新买的桃核晒干了,我就可以亲眼见到卢大师雕刻桃核了!”
秦叙自然对这等追求精美的事儿没兴趣,不过,既然岁岁平安是他弟送给他的一番心意,秦叙也就把腰间的核雕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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