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入口停下, 静静看着蜒蚰一样的履带虫搬运建巢的胚土。观察了一会,静静忽然说:索西斯。
咕
战场很危险吧
虫哥没有地球男人的自尊感, 也不会装出大男人的样子, 他很简单地说:对, 很危险。
静静微笑了一下, 扭头问:那你会害怕吗
咕
虫哥不同步地眨巴了下四只眼睛。
不懂。
就是在上战场前,你不会去思考死亡吗静静以为他没有理解害怕这个词。
会。
那你不会想要逃跑吗
虫哥看上去很奇怪,为什么逃跑
静静说:因为害怕啊,想逃跑就是害怕。
咕
好吧,他又没懂了。
妈呀这个沟通效率真的太低下了。
静静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那你在想死亡时,都在想什么
虫哥也想了下,认真地说:死亡。
静静:
她想把他在自己手臂上划来划去的触须揪下来。
这货也太笨了啊!
脑子一抽,静静忽然一把揪住虫哥的触须搓了搓,露出牙齿咬了他一下。当然了,力道并不重。
!!!
触须以带下她门牙的力度猛然抽走,虫哥迅速后退半米,全身紧缩,条件反射张开口器,释放出了迎战的攻击信号。
可静静并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她只是掏出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仰头看着他。
慢慢地,虫哥放松下来。
他窸窸窣窣了一会,抬起那根被咬的触须尖尖放在眼前晃了晃,咕了一声。
静静笑嘻嘻地问:我刚才咬你,你痛不痛
虫哥说:痛。
静静说:痛过之后的退缩,就是害怕。
这一次,虫哥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他们一直在广袤的星空下行走,转来转去,静静拉着虫哥找到一个小陨石坑。他们在坑洞边坐下时,虫哥罕见地提问:你害怕吗
静静耸耸肩:我因为会碰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所以是的,我常常害怕。
!
虫哥震惊的嚓嚓声让静静的笑容变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每天都要穿越去不同的地方,如果是不友好的陌生地带,我就会很害怕啊。
这个解释似乎并没有抵消虫哥被冲击的心情。
他近乎不知所措地窸窣了一会,吐出几个音节。
但你是穿梭者。
静静笑出声来:穿梭者怎么了吗我又不是什么伟大的家伙。
虫哥似乎想努力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可他最终也没成功。
窸窸半天,他也只能顺着静静的话说:你是,伟大者。
喂喂,这个捧哏儿可过了啊。
并没有啊。静静说,我是个普通的碳基生命而已。
不。
虫哥坚定地反驳。
你他停顿了很久,像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蓼兰色的触须轻轻触碰她的脸颊,肌肤顺着滑动的轨迹向里凹陷,又很快恢复。虫哥弯下上身,头颅凑在她面前,近得静静能看见他眼中的倒影,闻见他喉管深处的香味。
除了蜜,还有人造香精的味道。
甜腻的味道。
你是以汰液,你是星星,你是花,你是泥土,你是幼崽,你是穿梭母舰。你是所有,你是伟大。
相反的排比词像没有尽头的糖水瀑布,冲进静静的耳朵里,冲得她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到,垂下眼睛躲开视线。
可无论她怎么挪开视线,也躲不开刻进梦中那四只眼睛,盯着她的神情。
那天晚上静静做了个梦。
说是好梦也行,说是噩梦也成。
她梦见自己被一只虫哥拉住,说着听不清的话,可当她低下头,裆下又钻出一个虫哥,她吓得跳起来,背后又跑出一个虫哥抱住她。
海量的虫哥窸窸窣窣地围在她周围,一开始还在好好说话,后来声音就变调了,到最后静静完全被小姐安利了解一下。小姐信用卡办不办小姐夜间高薪有没有兴趣之类的包围。
可当她忍无可忍地抄起拖鞋,闹钟叫了。
眨了眨眼,静静坐起来揉揉脸,使劲儿甩头。
淦,胯/下钻出一个虫哥的场景实在太惊悚了。
吸口气起床,静静鼓足劲儿去上班。
走过楼下停车场时,静静在空楠的车旁边停了停,但很快她拔足转身,向着有太阳的方向走过去。
到了公司打上卡,这一天和每一天一样一成不变,所有人的态度也一样。
她们顶多怀着真正的关心拍拍静静的肩膀,或者中午吃饭时给她多带一个鸡蛋,她们无法真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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