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简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前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第二眼看到的是守在病床旁的周梁荣。
周梁荣见蒋简宁睁开眼,连忙关心道“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蒋简宁口干舌燥,她气若游丝的说“我想喝水。”
周梁荣从床头柜拿起暖水壶倒了杯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把水杯递到她面前,蒋简宁就着他的手把水给喝完了。
周梁荣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重新躺下好好休息。
蒋简宁拽住周梁荣的手腕,用尽力气对他说“你让他来见我...你让他来见我!”她的嗓音嘶哑的不像话。
周梁荣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悲恸地说“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结果他一回来你的心就飞回他那儿了。”
蒋简宁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你的,所以今天你那么对我,我也不怨你了,那个孩子就当他没福分,也好让他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
周梁荣问她“那我们的两个孩子呢?”
蒋简宁明白周梁荣所怀疑的事,她轻叹声气“小燃和小蕴都是你的亲生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周梁荣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多多少少总会对我有点感情,到底你的心里头还是装着他,原来是我一直在骗自己啊。”
蒋简宁握住他的手“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不是对你没有过感情的,只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周梁荣松开她的手,从包里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妥协道“你自己打给他吧。”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周梁荣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旁抽了根烟,他看着升起的烟雾袅袅,想起了和蒋简白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在一家工厂工作,兜里没几个钱,日子过的很拮据,那天他去帮一户人家搬运家具,那里的女主
人邀请他留下来喝杯茶,就是那时,他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蒋简宁。
蒋简宁穿着件碎花长裙,头发挽成髻,像仙子一样,美艳的不可方物,周梁荣笃定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病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肯定是他,蒋简宁这么想。
门口的人渐渐走到病床前,蒋简宁缓缓的坐起来,指着旁边的椅子对他说“坐那就行了。”
陆文程坐到椅子上,他眼里满是心疼,自责的说“如果当初我没有听从我母亲的安排...”
蒋简宁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这些话就算你说上一万遍,我们也回不到过去。”
陆文程缄默着,终于,他把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给说出口了“简宁,不如我们两就这样断了吧。”
蒋简宁眼圈通红的看他,她不可置信的说“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松口了,我们很快就会踏踏实实的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陆文程双手交握,他踌躇片刻,最终说出了真相“我其实根本就没跟王颜离婚。”
蒋简宁觉得世界突然间变得天崩地裂,她的脑子里好像有根线被拉扯着,然后倏地一下绷断了。
她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扭曲起来,陆文程的脸像是膨胀起来的团子般浮现在她的面前。
周梁荣回到病房时,陆文程早就已经离开了,他看到病床上的蒋简宁泪流满面,仿佛刚经历一场痛彻心扉的灾难。
周燃从讲台上拿到试卷,他任然考了全班第一名,老师和同学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下课后,李谢行过来找周燃,他勾搭着周燃的肩,嬉皮笑脸地说“你怎么每次都考第一名啊。”
周燃拍开李谢行放在他肩上的手“要是羡慕的话,就自己好好努力学习呗。”
李谢行嘟嘟嘴,唉声叹气道“可别了,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听不到老师的表扬了。”他的悲伤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后又恢复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李谢行继续对周燃勾肩搭背“走吧,我们去上厕所。”
杨茜伊正站在走廊上和朋友聊天,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匆忙向朋友道别,跑到周燃面前向他打招呼“你好,周燃,你还记得我吗?”
周燃对杨茜伊有点印象,她就是上次在公交车跟他和周蕴聊天的那个女生,是周蕴的同学来着,他点点头,说“我记得你,你是周蕴的同学吧。”
杨茜伊顿时眉开眼笑,她欣喜地说“对,我的名字叫杨茜伊,茜是上面草字头下面一个西,伊是伊人的伊。”
周燃笑了笑,礼貌地说“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杨茜伊被他的笑容迷惑住,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她鼓起勇气接着说“你有没有QQ之类的联系方式,我看你人挺好的,想要跟你做个朋友。”
周燃愣住,他总共也没跟杨茜伊说过几句话,她是怎么看出他是个好人的,明显是借口,他委婉的拒绝了杨茜伊“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杨茜伊还从来都没被人拒绝过,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眶一热,快要哭出来了,她立刻憋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转身跑回教室。
李谢行对旁边的周燃挤眉弄眼,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喜欢你,你竟然拒绝了她,还差点把人家弄哭了。”
周燃玩闹似的打了一下李谢行的背,说“你要是喜欢她,就上去安慰她啊,我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李谢行耸耸肩“算了吧,我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我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娇小可爱型的,抱在怀里接吻可舒服了。”
李谢行的话让周燃想起了昨天的那个雨夜,周蕴柔软的唇和心中莫名的悸动。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去亲吻一个人,带着少年的鲁莽和稚嫩,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将恶魔释放出来。
周燃和周蕴在放学后就立刻去医院看望蒋简宁。
周燃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顺便去水果店买了袋梨,他记得蒋简宁有个习惯,就是每年夏季的时候都会每天吃一个梨,但其他季节却碰都不会碰。
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蒋简宁还是不是每天都会吃梨,但他买了一点也算是能当成关心她的心意了。
周蕴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跟周燃抱怨道“今年夏天怎么比往常还要热,我都快要被晒成水蒸气了。”
周燃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梨递给她“吃个梨吧,能让你稍微的清爽点。”
周蕴将吃完的梨核扔进医院的垃圾桶里,和周燃一起走进蒋简宁住的病房。
病床上的蒋简宁一动不动的半躺着,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墙壁,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的话,很难不让人相信这不是一具死尸。
周蕴被床上的蒋简宁吓到了,她跑到蒋简宁面前,拼命的晃动着她的手臂,焦急地说“妈,怎么了,你说说话啊!”
周梁荣上前急忙拉开周蕴和蒋简宁,周蕴拽住周梁荣的袖子,质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梁荣的样子也没见得比蒋简宁好多少,他颓废地说“你妈妈她心理遭受到了打击,就变成了这样。”
周燃震惊极了,他不可思议地说“心理创伤,是因为你把她打流产这件事吗?”
周梁荣瘫倒在椅子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医院外抽烟,你妈妈的...来过,后来他走了,我回去她就变成了这样,后来医生看过了,说是她受到了重大打击,给她开了点药。”
周燃扶着墙,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问道“那她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不会以后都这样子了吧?”
周梁荣眉头蹙成一团“医生说看几率,这种情况也不太好说,有些人可能会恢复,但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周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接受不了自己母亲变成疯子的事实,她嗓音颤抖地问“那妈妈她是不是要住进精神病院?”
周梁荣摇摇头,说“她不会住精神病院,我会带她回家好好的照顾她。”
周燃现在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他问周梁荣“如果她一辈子好不了了怎么办?”
周梁荣坚定地说“那我就一辈子照顾她。”
虽然是蒋简宁辜负周梁荣在先,可毕竟他也狠狠的伤害过蒋简宁,再加上那么多年夫妻感情,到底还是没法轻易放下。
他们都被蒋简宁变成精神病的事情打乱了所有思绪,弄得焦头烂额。
只有蒋简宁自己最清楚,是在这间病房里,那个对她说从此以后永不相见的人,才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可惜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把事情真相还原出来。
周梁荣让他们一会儿先回家,反正他们即便待在医院里也帮不了多少忙,他再过几天就带着蒋简白出院。
周燃沉默着给蒋简宁削了个梨子,把梨切开一小块,递给蒋简宁,谁都没料到,蒋简宁看到那块梨就特别激烈的用手把它挥走,那块可怜的梨被掉落在地板上。
蒋简宁睁大眼看着那块梨,周燃被蒋简白的行为吓的惊慌失措,周梁荣慌张的跑去喊医生。
医生连忙赶了过来,他给蒋简宁打了一针安定剂后,蒋简宁才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周梁荣看着蒋简宁的睡容,疲惫不堪的说“你们赶快回家吧,天就快彻底黑了,待会儿回去不安全,容易出事,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周燃和周蕴也全都身心俱疲,他们向周梁荣道别后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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