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啸霖蹙眉道:我方才匆匆看她一眼,似是在哪里见过,觉得分外眼熟。
赵清蕖道:她之前是御茶房的奉茶宫女,兄长又时常在御前当差,见过她也不稀奇。
赵啸霖不以为然。
以她倾国倾城之姿,若是在宫里见过,他定然印象深刻,绝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赵啸霖暂时压下疑惑,道:这位丽妃现在可是传奇人物,不仅宫里议论纷纷,就连外面的大臣们都对她充满好奇。
赵清蕖道:虽然我和她并无来往,却也听了她许多故事。在昭和行宫时,她以命护驾,被太后封为答应。一个月后伤愈,初次侍寝,第二天便被晋为常在。之后皇上一连三日召她侍寝,云妃妒火中烧,命人加害她,却反害自己被打入冷宫,而她直接从常在晋为丽妃,风头无人能比。
皇上去昭和行宫避暑这两个月,赵啸霖负责守卫宫城,对行宫里的事略有耳闻,却知之不详,如今听赵清蕖这一说,心中惊讶非常,惊讶之余,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方才惊鸿一瞥,他已被她勾走三魂六魄,用美若天仙来形容都嫌玷污了她,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对如此绝色无动于衷,就连被传有隐疾的皇上也不能例外。
赵啸霖压下各种纷乱想法,沉声道:蕖儿,你才是这后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以你的容貌才情,想要宠冠后宫绝非难事,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赵清蕖打断他,顿了一瞬,接着道:尚未出阁时,我就曾对兄长吐露心迹,不愿入宫,不愿和许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觉得脏
住口!赵啸霖急忙喝止她,又惊又怒,身为贵妃,你怎能如此口不择言,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不只是你,整个赵氏一族都要遭殃。
赵清蕖戚然道:哥哥,我的想法从未变过,我只愿lsquo;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rsquo;,什么贵妃,什么圣宠,我全都不稀罕,我根本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深恶痛绝,皇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牢,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赵清蕖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着央求道: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赵啸霖虽然心疼,却只能狠下心道:别说傻话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从你踏进皇宫那天起,你就再也出不去了。为了你自己,为了赵氏家族,你必须赢得皇上的宠爱,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什么lsquo;一生一世一双人rsquo;,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别说皇上满足不了你,就算是寻常男子亦是痴心妄想,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赵啸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蕖儿,你已不是二八少女,不能再这么单纯下去,父亲还期望你能登上后位,诞下皇嗣,助赵氏成为大苏第一名门,你莫要教他失望。就好比如今的境况,你竟被一个宫女出身的丽妃抢尽风头,父亲便会被其他朝臣背地里讥讽嘲笑。你、我、父亲,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切莫再如此消沉下去,我们赵家的女儿不该如此软弱。
赵清蕖擦掉眼泪,转悲伤为冷淡:哥哥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赵啸霖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是母亲嘱我来看你,还说让你得空请旨回家一趟,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分外想念你。
赵清蕖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赵啸霖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静了片刻,终于问出口:母亲还让我问你,你进宫已半年有余,肚子可有什么动静
赵清蕖面无表情道:实话告诉兄长,蕖儿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赵啸霖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你不愿,还是皇上
是我不愿,赵清蕖决然道,以前不愿,现在不愿,以后也不愿,我绝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
赵啸霖的表情复杂到极点:为兄刚才同你长篇大论,竟全成了废话。蕖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父亲、为我、为整个家族考虑吗
赵清蕖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是兄长的妹妹,是赵氏的族人,但是在这所有的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你们不能要求我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去帮助你们做这做那,哥哥,你和父亲可曾为我考虑过分毫
赵啸霖竟被她辩得无言以对。
麻烦兄长帮我传个话,让父亲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女儿不孝,必定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赵清蕖站起来,转身离开,兄长慢走,妹妹不送了。
蕖儿赵啸霖唤了一声,赵清蕖却未回头,径直进了内室。
呆坐片刻,赵啸霖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出了紫凝宫的大门,他转身向西,行出不远,忽又顿住,回身往东,朝着芷兰宫的方向行去。
宫门口有禁军守卫,赵啸霖上前问话,伺机朝里窥探,除了几个洒扫的宫女,什么都没看见。
赵啸霖微觉失落,结束问话,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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