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庇护,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过凶险。
绣心擦干眼泪,又道:皇上既已不在,有件事,是时候向娘娘坦白了。
珞珈压抑着悲伤,低声问:何事
绣心道:其实,奴婢是窦总管安排在娘娘身边伺候的。
珞珈一时竟有些无言。
窦万初是苏暮然身边的大太监,绣心既是窦万初派到她身边来的,自然就是苏暮然的眼线。
她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是苏暮容的人,一个是苏暮然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把她监视得死死的。
绣心接着说:在娘娘身边伺候的这两个月,除了定期向窦总管报告娘娘的日常之外,奴婢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只除了一件奴婢无意间发现娘娘在偷偷避孕,将这件事报告给窦总管之后,他便指使奴婢掉换了娘娘服用的凉药和使用的麝香,这才导致娘娘避孕失败,怀上了皇上的骨肉。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双管齐下却还是怀孕了,原来凉药和麝香都被人做了手脚。
窦万初当然不会私自这么做,必定是苏暮然授意的。为了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他还真是处心积虑。
可如今,随着他的死,一切都化为乌有。
他的孩子,已经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
珞珈叹口气:我不怪你,起来吧。
绣心却依旧跪着,哽咽着道:皇上待娘娘之心,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奴婢斗胆恳求娘娘,不论以后如何,请娘娘务必生下这个孩子,让皇上的骨血得以保全,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珞珈没办法答应她的请求,她无力地说: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绣心起身出去,屋里变得寂静,只余一盏灯火,摇曳出明暗的光影。
外头的钟声早已停了,夜还在继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天明。
睁着眼睛躺了三个时辰,天光从窗户照进来。
珞珈起床洗漱,换上丧服去圣和宫。然而宫门口的守卫却不放行,说是没有收到解除她禁足的命令。
珞珈本想硬闯出去,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人已经死了,就算她去到他跟前,也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苏暮然的葬礼之前,肯定要先举行苏暮容的登基大典。
除了继续等,她没有别的办法。
勉强吃了点东西,珞珈来到窗边,坐在琴桌前。
不过几天时间,院中几棵树的叶子便几乎落光,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格外萧瑟。
珞珈收回目光,将手放在琴弦上,微笑着自言自语:皇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把这首歌送给你做贺礼,不能嫌弃我弹得不好。
她忽然想起那天,苏暮然说等她琴技好些,可以勉为其难与她琴箫合奏。
可惜,她和他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珞珈边弹边唱,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唱哑了才停下来。
白日在惘然无措中过去,用过晚饭,珞珈直接就寝,她丝毫提不起精神,连睁眼都觉得累。
刚躺下,却忽然听见外头通报:皇上驾到!
珞珈猛地一怔,急忙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奔了出去,刚掀开珠帘就撞进了一副结实的怀抱里,一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失望有多明显。
苏暮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丰神俊朗,乍一看竟和苏暮然有几分相似。
珞珈掩饰起自己的失态,后退两步,屈膝跪地,伏首拜道: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苏暮容弯腰扶她起来,微微笑道:你我之间,不须拘礼。
珞珈强迫自己笑着说:皇上如今应是最忙碌的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苏暮容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低头瞧见她赤着脚,便弯腰将她抱起来,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这才看着她说: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大典之后定然诸事繁忙,我不趁着现在来看看你,恐怕就没时间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先皇薨逝,按照祖制,在葬礼之后,先皇的所有妃嫔要去净尘庵为先皇诵经祈福一个月,我若想见你便越发难了。
珞珈心里有些庆幸。
离开皇宫,便能远离苏暮容。
在苏暮然死后,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和心情面对苏暮容。
珞珈笑着说:以后多的是时间,皇上又何必急在一时。
苏暮容亦笑了笑:是啊,以后多的是时间。待你从净尘庵回来,我便想法子给你弄个新身份,然后纳你为妃,你觉得可好
珞珈点头:好。
但是,她不会回来了,净尘庵便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终点。
苏暮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重新拥有你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珞珈,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没能在珞珈心里激起任何波澜,她回抱住苏暮容,轻声说:我的心早就属于容郎了。
苏暮容偏头吻在她颈上,然后松开她,凝视她片刻,低头欲吻她,却被珞珈偏头躲开了。
珞珈低垂着眼睛说:我今天身体不适,无法服侍皇上,而且皇上明日还要参加登基大典,还是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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