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芦苇河,卫燕棠指着窗外说,可惜没有月亮,否则一定很漂亮。
外面没有灯火,黑魆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河面瞬间被暴起的火光照亮。
下一秒,火车脱轨,在剧烈的颠簸中向着芦苇河俯冲过去。
珞珈还来不及抓住什么,整个人就被甩飞出去,卫燕棠毫不犹豫地朝她扑过来,珞珈尖叫着撞进他怀里,卫燕棠大吼:抱紧我!
珞珈用尽全力抱住他的腰,紧紧地贴在他怀里,卫燕棠背贴着墙坐在床上,双手护着珞珈的头,双脚则蹬着桌子勉强维持平衡。
杂乱的尖叫声隔着车厢清晰地传过来,充满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珞珈听得头皮发麻,卫燕棠在她耳边大声说:芦苇桥被炸了!火车正往河里冲!你会游泳吗
会!珞珈回答。
好!抱着我别撒手!卫燕棠顿了下,又安抚她: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顶灯闪烁两下,灭了,车厢内外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珞珈听见了水声,车厢已经沉进河水里,颠簸紧接着停止,应该是触底了。
奇致!卫燕棠喊,朝窗户开枪!
火车脱轨的时候,奇致从小板凳上滚到了地上,他顺势爬到床底下躲着,火车不动后,他立即爬出来,听见卫燕棠的命令,奇致反手就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把枪口顶在窗玻璃上砰!砰!两枪,玻璃轰然碎裂,河水猛地灌进来。
卫燕棠用力把珞珈的头按在怀里,他被猛灌进来的河水冲得失去平衡,抱着珞珈摔到地上,河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珞珈紧紧地抱着卫燕棠的腰,手臂被裹在水里的碎玻璃划了好几道口子,她咬紧牙关,紧闭着嘴巴和眼睛,耳朵里全是呼隆呼隆的水声。
车厢面积不大,很快被水灌满,成了个平静的水箱,他们就像养在水箱里的鱼,只可惜他们不会在水里呼吸。
卫燕棠抱着珞珈从窗口游出去,然后奋力往上游。
火车一共有八节车厢,从中间断成两截,呈V字形斜插在芦苇河里,河不算宽,中间的几节车厢沉没在水中,首尾的几节车厢则挂在岸上,两岸全是四散奔逃的乘客。
刚探出水面,珞珈立即张大嘴汲取氧气,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卫燕棠又拽进水里。
她连眼都没来得及睁,所以不清楚周围的情形,但她听到了枪声,而且是非常密集的枪声。
珞珈猜测,他们此刻应该正身处战场,炸火车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进攻,更有胜算,至于是谁炸的就不得而知了。
卫燕棠拉着珞珈的手一起向对岸游去,珞珈憋不住的时候就把头迅速探出水面吸口气再迅速入水,她不小心喝了口水,水里全是血的味道。
两个人很快游到岸边。
在芦苇荡的掩护下,卫燕棠紧紧牵着珞珈的手,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往岸上走。
枪炮声此起彼伏,火光乍明又暗,哭喊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火药味,宛如人间地狱。
珞珈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跟着卫燕棠的脚步往前跑。
他们跑出了芦苇荡,跑上了岸,跑进了树林里。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模糊能看见前路,珞珈还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卫燕棠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前跑。
珞珈小声说: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
卫燕棠沉声说:别说话!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就会葬身荒野。
为了不让他抱得太吃力,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上半身贴进他怀里,这样他的双臂就能少承受点重点。
湿热的身体在奔跑中亲密地摩擦,呼吸和心跳纠缠在一起,蓦然生出一种生死相依的感动来。
枪声越来越远,快要听不见。
卫燕棠的呼吸声又重又急,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珞珈低声说:卫燕棠,放我下来吧。
卫燕棠停下来,刚要弯腰把珞珈放下,双膝陡地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但他依旧稳稳地抱着珞珈,没让她摔到地上。
珞珈从他臂弯里下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卫燕棠粗喘着说:我中枪了。
珞珈陡然一惊:哪里
卫燕棠说:右腿。
你疯了珞珈责怪,腿上中枪还抱着我跑
卫燕棠说:你是孟钦的女人,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护你周全。
珞珈默然片刻,问:你还能走吗
卫燕棠说:可以。
珞珈从腋下挟住他的右胳膊:赶紧远离这里,找个村镇落脚。
她搀着一瘸一拐的卫燕棠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出了树林,看到一条土路。
我们往哪个方向
珞珈还没说完,两道灯光猛地射过来,她被光刺得闭上眼,卫燕棠反应极快,反手一揽就把她挡在了身后。
举起手来!一个粗哑的男声说。
卫燕棠立即举起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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