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嘉牙齿打架,带着哭腔问他: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林歌只能一边亲吻一边安抚,给他绝境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林歌
嗯,我在。
我要是死了,你别回沙暴,去哪都好,别再回去了。一个人唯有可以自己选择,才能称之为人,他不想看林歌再次陷入没有选择的境地,他希望林歌过得好,那样死也值。
林歌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好了,我们也别回去了,去哪都好。
林歌捏紧他的手,郑重答应他,你好了我们就一起走,去哪都好。
我冷
他抱着他,缩在墙角,躲避那些从一望无垠的沙漠上吹来的夜风。
这气温简直冷的人心颤,陶慕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冻结了,眼皮也无比沉重。
林歌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河,璀璨的星带横跨整个夜空,自然是那么壮丽,而他们又是那么渺小。
一颗流星从远方急速划过天空,拖出长长的尾巴,坠落到地平线以下。
好似一道闪电击中了林歌的大脑,他猛地弹了一下,脑袋里翻胶卷似的刷刷滑过许多影像,那些如潮水的记忆冲击着他的大脑,补全他二十多年来的记忆。
他抱着陶慕嘉的手微微颤抖。
林歌,你怎么了陶慕嘉强撑着睁开眼,只看见林歌略微惊讶和欣喜的表情。
林歌收紧胳膊,把他的头围在自己的肩膀和下巴之间,又哭又笑。
栾容,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
陶慕嘉有些懵了,他当然不记得栾容的小时候,注意力一转移,连带着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小时候,在我隔壁住着一户人家,有个小孩,也叫栾容。
天下重名重姓的那么多,陶慕嘉也不知道是不是。
我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来找我玩,有一次我父母一晚上都没回来,我没带钥匙,躲在楼道的角落里哭,他牵着我去他们家,我还是害怕的睡不着,他就陪着我一晚上没睡,那天正好碰上流星,他还跟我一起许愿。
后来呢
后来他搬走了,我十多年都没再见到他,林歌眼角溢出了两滴眼泪,忍不住哽咽,病毒来临的时候,我以为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死光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陶慕嘉垂下眼帘,心里有些酸酸的。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或许是你认错了。
林歌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栾容这张脸,和当年栾容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不记得也正常,毕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他能记得是因为一直放在心上,对方不记得,大概就是不重要,这个结论太过伤人,但是他又觉得栾容肯拼命救他,或许潜意识里还记得他。
林歌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他看着满天星斗,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凄凉,对他来说重要的人,总归是都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了。
陶慕嘉:怪不得我让他看星星和念我名字的时候希望值会增加。
1551:你这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都能让你给唤醒咯。
希望值一下子涨了二十点,变成了-10,如果不是他说不记得,或许还能更高一些。
但是陶慕嘉并没有很高兴,除了持续不断的寒冷与疼痛,更多的,他感到内疚。
一个被世界遗忘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牵绊,没有人会不欣喜,他想林歌一定以为他能佐证那些在折磨中变得模糊的记忆,但是他做不到,他只是为了任务而来,也将为了任务而离开,他无法给林歌任何一种足以慰藉的感情与牵绊。
如果林歌死在光明城黑暗的地下实验室里,他甚至没有办法证明林歌曾经存在过,这个时代太过残酷,无情地吞噬每一条生命,想要不被遗忘,只能活下去。
不管我记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但起码我记得现在的事情,林歌,你就当重新认识了我吧。
林歌抚摸着他的头发,半晌才笑着说:好。
记忆的回溯总是断断续续的,林歌想起小时候关于栾容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也慢慢在脑中重现,天空渐渐开始泛白,陶慕嘉在他的怀里熟睡,他终于想起他的家人被害的全过程,以及长达五年的折磨,而栾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来。
他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黎明到来,陶慕嘉呼吸更为平缓,林歌看着他身上的黑纹已经蔓过了心口,半边身子的皮肤变得僵硬和皱巴。
原本挺漂亮一人,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黑纹遍布全身,就是死期。
不能再拖了。
林歌抱着陶慕嘉睡了一天,帮他稍微处理了腹部的伤口,等到晚上星星出来,就背着陶慕嘉上路。
一路往南,应该能走到沙暴的根据地。
陶慕嘉趴在林歌背上,半眯着眼睛看苍茫茫的大地,他的腹部有些痒,枪伤似乎不是很严重,竟然已经开始愈合结痂。
我们这样真的能走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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