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撰!外头有人找!”
殷谦着一身六品修撰袍服,正埋首于浩瀚文书之中。闻得旁人呼喊,匆匆出得修撰班房。
却见是临安殷府一名管事。
他心下一突。
那管事一身风尘,抬手擦汗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出事了!我们船儿过山东滕县,忽遇大风,船儿颠簸,大奶奶立那甲板之上,被、被那大浪卷进河中!二少爷与大小姐遣了人下水寻大少奶奶。我、我出发时仍未寻着。大少爷……”
他一阵头晕目眩。
忽见自己已是立在一艘大船之上,大风更兼骤雨。那滚滚白浪,再难寻玉萝身影。
他忍住纵身跃下之冲动,回到船舱。
殷若贞正嘤嘤而泣,几案上正摆着一双玉色软缎绣花鞋,鞋头坠两颗龙眼般大东珠。
殷谏惭道:“大哥,怪我们没看好嫂嫂。”
殷谦心头蓄着几分怒意,他不知自己是否在迁怒,遂抿唇未回话。
天晴了又雨,雨了又晴。
他不回京城,亦不修边幅,守在码头不远处一座破旧客栈中。
带着几个家仆,日日到码头等消息。打探玉萝落水的河段,可曾听闻有人从河中打捞上一名女子。
所得不过是诸人连连摇头。
几个去了周遭乡里县城打探消息的小管事亦纷纷回了来,皆一无所获。
客栈房间逼仄潮湿,简陋的木板床狭长硬实。
他心头空荡荡,拿了枕边她的鞋儿,手抚那圆润润东珠,他记得她有一匣子这般大小的东珠。
他眼角渗出一滴清泪。
倦极而眠。
忽闻得一声“哥哥”。
他心头一痛,睁眼坐起。
他眼中仿佛漏了水,眼泪哗哗不断。
他一边拭泪,一边匆匆出得房门,见院中种的两株桂树仍馥郁香浓,两口大缸中,飘着几朵她选的碗莲,几尾细小金鱼沉在水底好眠。
他环顾四周,这确是长干里如意巷。
不是梦中山东滕县那粗陋客栈。
如今他正好好儿在金陵秋闱,她亦好好儿在女院读书。
他见天边隐露拂晓之色,月儿却迟迟不肯落下。
他好生洗漱,穿戴整齐,将书案上那女童模样的磨喝乐摩挲一番,出得院子。
他来到薛氏院中,只站在游廊处。
雁喜早起为薛氏配选药材,见得殷谦,唬了一跳:“少爷!你怎地起这般早?夫人现下还未醒呢!”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动静。
薛氏自来少眠,本是已有几分清醒,闻得殷谦在她门外,便喊了雁喜进去服侍她收拾一番,叫了殷谦进去。
她朝殷谦招手,让殷谦坐她床边。
“谦儿如何不多睡一会,科考耗神,我儿该养精蓄锐。起这般早,可是忧心了?你默了卷子给你苏世叔,他都那般夸奖于你了,我儿且放心吧。”
“嗯。听母亲的。”看完整章節就到:νíρㄚzω.còм
“谦儿可是有事?”
“母亲,我想,我想问娇娇与我合八字那日,发生了何事。大师如何批言。”
薛氏心头一跳。
“娇娇与你八字,我和你杨姨一起给苦志大师瞧了,大师道你与娇娇八字甚好,姻缘前定。这番话儿母亲早前不也同你说过了么?你如何又来问上一遭,你可是从他处听得甚么闲言碎语?”
殷谦了解薛氏,便同薛氏了解殷谦。
殷谦只问一问,薛氏言语间便露了异常。
“母亲,我不曾听闻旁的闲言碎语。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想母亲对我有所隐瞒。”
“你!谦儿!你可是……”薛氏一着急,咳嗽连连。
殷谦给她端了水润喉。
薛氏久久默声不言。
殷谦只坐她身旁等着。
薛氏落下一滴泪,忍着那和尚对殷谦八字的批语不说,只道出玉萝同殷谦姻缘的批言:
“我悄悄寻了临安一位据说是批言极准的大和尚,瞧了你们二人姻缘,那和尚道,‘好姻缘,坏姻缘,短姻缘,长姻缘,断姻缘,续姻缘,怪哉怪哉’。母亲亦不知他胡言乱语些甚么。那和尚风评亦是毁誉参半。论名望,是及不上苦志大师的。便是要信,也需相信苦志大师所言。谦儿勿要忧心。”
殷谦闻罢,呆呆愣在一边。
作者菌:谦萝姻缘这个,前面中元祭单元出现过哈,掺杂在配角h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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