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感觉非常疲惫,真的是身心双重疲惫,这很好想象,十多个小时里大脑被硬生生塞进一年多的记忆,其中还包括很多情绪剧烈波动的回忆,大脑还没有当机就已经很坚强了。
她出了地铁就近买了份快餐,打算着一回去就睡下,本还担忧大脑亢奋睡不着,没想到简单洗漱后上了床,一沾枕头她就着了。
这一觉从晚上七点多一直睡到次日早上七点半,将近十二个小时,若非次日是工作日,她定的闹钟响了,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睡完这一觉,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醒来迎接早晨,沈苓才真正有了种回归现实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美好。
循规蹈矩地刷牙洗漱化妆换衣服,出门吃早点上班,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在再熟悉不过的地点等红灯,过马路,她却觉得一切都显得很陌生。
好像她离开得太久了,太长的时间大脑都被其它的事占据,对于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她已经找不回感觉了。
今天是周一,对身边的人来说,过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他们可能只是睡了两个懒觉、看了两场电影、泡了两晚酒吧而已,没人会像她这样,刚从四个世界里谈完了四场恋爱。
坐到格子间里打开电脑,看着上周末遗留下来的工作,沈苓一点也找不回状态。干坐了一小时,她索性去找邻座的朋友兼同事于娜:你不是对我这个方案感兴趣吗送给你做了。
于娜很吃惊:不是吧你不是都已经做完了一半了吗
沈苓摇摇头:不到一半,百分之四十吧,我实在找不着感觉,交给你了。
然后她就去找上司要了年假,准备休息到下周再上班。上司也觉得很意外,但还是把假期批了。
沈苓离开公司,信步去到附近一间咖啡厅里闲坐。跟前这片商业区也是她逛过无数遍的了,在周一的上午来这里却还是第一次,发现前所未有的清净,进了咖啡厅自己也是唯一一个顾客。
杜宇那时对她说:回去后你可能会有一阵子精神恍惚,会时不时怀疑自己周遭一切都不是真的,这都是正常现象,适应几天就好了。
真的是都被他说中了。问题是沈苓觉得要是有他在跟前,她就什么不适感都没有了,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在的世界有他,突然又来到一个没他的世界,至少是还没确定有他在的世界,她才会这么恍惚。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怀着强烈的想念,沈苓觉得,他真是个秃顶大叔也能接受了。
这大概算是一种空虚,或许应该另找别人来填补一下这个空虚。
沈苓拨通了手机:喂,妈,是我,我跟上司要了几天假期,想回家去玩几天。
有假期呀太好了,那你就有空多去几次相亲了呀,正好我最近物色到了好几个都不错的小伙子,你既然有空了,就一天见一个吧,全面撒网,重点捞鱼嘛!
要不,还是回去坚持工作吧
她发觉自己都已经忘了,她自从两年多以前就患上了恐家症,不敢回家,也不敢随便往家打电话。因为自从她大学毕业开始,她妈就一年比一年更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今年她二十九了,逼婚已经成了她妈对她关注的唯一重点,仿佛再不尽快把她嫁出去,天就要塌了。
她家住在北京跟前的一座小城市,开车回家只需四十多分钟,坐高铁才二十分,在远处的人看来,她们就可以算作是北京人,可很大的一点不同是,在北京,她这样的二十九岁女人未婚一点都不稀奇,甚至连剩女都还算不上,可在她家那边,她的同龄中小学同学们大多家里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所以也难怪她老妈心急火燎。
沈苓考虑了一下,如果告诉老妈她正在和一个富二代谈恋爱,并且已经私定终身谈婚论嫁,老妈无疑会非常高兴,可因为近两年她们娘俩逼婚与反逼婚的斗争愈发剧烈,老妈听说后必定会让她立刻发一张男朋友的照片给她看,不然就会认定她是说谎敷衍,而她根本拿不出照片。
她男朋友长什么样,不但她老妈不知道,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Shit!都怪步澜!
她脑子里还是默认他叫着最后那个世界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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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从前搜索沈苓的信息还只是随手找找,如今却是疯狂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恨不得把每一丁点和她相关的信息都搜罗到手。当然只要他想,这事儿他确实也办得到。
这一天的工夫里,除了关注康宁他们的动向之外,他一有空闲就去查询沈苓的行踪,通过她的手机定位她的位置,再寻找连接附近监控探头寻找她的身影。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资深偷窥狂。
周一的白天,沈苓跑去逛了大半天的商场,拿着昨天得到的巨额酬劳去血拼了一通。
果然女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减压的,杜宇看得意趣盎然,还不忘适时地对她的微信账号动了点小手脚。
沈苓记得自己的微信支付应该有个每日消费限额来着,具体是多少她不记得,只记得大约几千块,结果今天并没有碰到这个问题,七千多块很顺利地花掉了。
她并不是个很喜欢血拼的人。当年她父母为了不让她跑去太远的城市工作,在她毕业前、也是房价飞涨之前就拿家里积蓄在北京首付了一套小房子给她,沈苓工作七年自己付清了贷款,现在还留下十几万存款(拿了这回的酬劳又翻了一番),她一直为自己的攒钱能力引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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