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有人的地方王久倾就自觉地提走段瑞安手上她的行李,身体力行地表达:“我和段导演不熟!”
段瑞安不满地沉着脸自己先一步进了船舱,演员们见导演黑脸皆吓得不敢多看,仿佛又回到了被恶势力控制的片场。
晃晃悠悠地坐了两天一夜的船才到达上海码头,十来个演员都晕得面如菜色,王久倾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躺在船舱里睡了一整天,无数次想顶着夜色偷摸到段导演的特等舱里去躺大床求摸摸求抱抱。但想到为了不被发现还得不等天亮就透夜回来,又懒得去了。
段瑞安一本正经地单独工作了一天也不见她来,心里更气,只想跑过去骂她果然吃爽了就不认人。
段大导演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丢面子的事,便只能憋在心里。演员们晕眩着下船看到导演的脸比上船时还臭,只道是晕船太折磨人。
为了拍摄纸醉金迷的大上海,段瑞安还租了一艘老式邮轮,内里布置得金碧辉煌,让人一踏进去便觉得像穿越一般的身临其境。
演员们十分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飞机不坐非要坐船来,而且搬下大船又上了小船,再金碧辉煌的小船也让人望而却步。
贾衿漾饶是体质好也晃得难受,可她到了上海便无法卖娇了,因为这里等着个比她更尊贵的娇小姐——傅有灵。
有灵是为了段瑞安进的娱乐圈,半玩票的性质也陆陆续续拍了几部戏,家里早早地催她结婚回公司帮助管理,段家也万分同意地让她快把段瑞安拖回家结婚,别再混什么劳什子娱乐圈了。
段瑞安目不斜视地路过她登了船,傅有灵落寞地垂下眼睛,傅家和段家都想让他们快点结婚生娃,只有段瑞安对此很是排斥,她也不敢回家说段瑞安并无此意。
“有灵!”贾衿漾瞧她被段瑞安无视了,得意地偷笑一声,换上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上前叫她。
“衿漾。”有灵摇摇头,把沮丧的情绪赶出脑海,快乐地迎接贾衿漾拉着手打量她:“听说你们那里条件好苦,你还好吗?”
贾衿漾挽着她向里走:“是很苦,不过我皮糙肉厚的没啥感觉——今天晚会你是不是要穿定妆照的旗袍?我能看看吗?”
有灵牵着她到休息室把旗袍捧给她看。
贾衿漾爱不释手:“真羡慕你能穿上蒋老师的作品,我一个小秘书只能穿正装啦。”
“你喜欢的话可以试试。”有灵把封袋拆下来:“我们身量差不多,你穿的效果也会很好。”
贾衿漾眸光一亮,答应道:“好呀,那你明天借我穿穿吧。”
夜戏是灯火通明的邮轮上一场貌合神离的晚会。
各方人士在这场晚会中扮演着中立的角色,各怀鬼胎地完成自己的目的。
王久倾换上板正的军装,踩着中跟的皮靴,乍一看也算是肩宽腿长,英姿飒爽。
还未开拍,她走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道具酒的卫松风身旁自我介绍:“您好,我是王久倾,饰演袁督办的幕僚从砚。”
卫松风皱了皱眉,端详她细白的小脸,问道:“我扮演你下属?”
王久倾入戏地笑道:“我们都为袁督办做事。”
“从参座。”卫松风冷哼一声灌下半杯香槟,站起身来摆出男士邀请女士的手势,勾着唇角看她:“能否有这个荣幸请从参座共舞一曲?”
王久倾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娘娘腔,可惜她还真不是男的,于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地把手递进他手心里:“惭愧,惭愧。”
卫松风本只想嘲讽她一波,没成想她还真想和他共舞,四周也有演员趁着弦乐练习起了交际舞,他便搂着对方的腰一同转进了舞池。
他的脚步生涩,只是普通的会点交际舞的程度。王久倾握着他的手越踏越快,卫松风明显就跟不上了。他薄怒地瞪故意耍他的王久倾,只是面孔之间的距离太近,大大减少了眼神的杀伤力。
王久倾低笑道:“肖警员,你交际舞这样生疏,着实该多练练,不若我带你练?”说着便把他的手强行放在自己肩膀上,搂着他僵硬的腰便踏了出去。
卫松风被她一搂,骤然靠近的鼻端嗅到一阵香气,眼前是她莹润小巧的耳朵,连接着白皙的皮肤延伸进深色的军领中。
感觉到她戏弄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心,卫松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越陷越深。他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丢开王久倾的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骂了一声:“你这小白脸!”
他逃也似的跑走,飞扬的碎发下半掩着红通通的耳朵。
王久倾差点笑出声来。
段瑞安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看着她前仰后合的背影,插在口袋里的手焦躁地挪动着。
另一端的贾衿漾还跟着舞蹈老师学习动作,看见王久倾这么熟练地跳起交际舞,还这么快勾搭上了卫松风,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气愤。
随说是要练习,其实这场戏里肖警员和从砚都只是背景板,主戏还是在另外两个男主和傅有灵那里。
正式拍摄时王久倾和军统的女秘书跳着舞,体贴地带她慢慢跟上节奏。
女演员一米五的个子正好靠在她的肩膀上,沉寂多年的芳心忽然就动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贾衿漾果然穿上了傅有灵的戏服,袅袅婷婷地靠在渡口围栏上。
邮轮停在岸边,段瑞安带着拍摄组先上了船。
贾衿漾瞥见渡口远处她早已安排好的人,拉着有灵跟在王久倾身后道:“你瞧好吧,她从小就怕水。”
“她怕水你还这样推她,太危险了。”有灵紧张地说。
“我安排了救生员呢,不会有事的。我就是看不惯她装,她这样就是欺骗大家,练亲妈都不认了,我是要代表正义阻止她这种不忠不孝的行为。”贾衿漾狠戾地咬牙道:“不会游泳的就一定是她!”
王久倾拿着她的道具笔记本走上通道,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推了她一把。
王久倾长久练舞,底盘一向很稳,被这么一推居然也只是晃了一晃。没想到这人变本加厉的侧身撞在她背上,她感觉被坦克撞了似的差点吐血。
入水之前看到的是贾衿漾快意的脸和傅有灵兔子一样瞪大的双眼。
“噗通!”
“救命呀!”贾衿漾叫了起来:“有人落水啦!”
段瑞安听见她熟悉的呱噪本不欲理会,但隐约听见什么“落水”,又加以人群杂乱的骚动声,连忙疾步上前向下看。
一个深色衣料的人掉进了水里。
段瑞安当机立断地脱下外套准备下水救人,却看那水里的人似乎没有挣扎的样子。
傅有灵说:“衿漾,救生员在哪儿啊?”
但贾衿漾没理会她,依然叫着“救命”。
岸上因为贾衿漾大喊大叫而聚集过来的人见水里的人以熟练的蛙泳姿势划到了岸边,冷静地咳嗽几声便撑着手上了岸。
……
傅有灵拉了拉呆愣的贾衿漾的袖口:“她会游泳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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