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 柳五儿的日子可以说过得惬意无比, 有了贾母做靠山, 府里的大小主子们都不敢再轻待于她在之前的事件中, 贾母简直是把鸳鸯的地位拔高到了一个不能更高的地步,一般的事烦不到她眼前, 除了在贾母面前照顾老人家之外, 也没有别的差事了。
等转年宫里一传出老太妃去世的消息, 她就更清闲了:头几日贾母要入朝随祭,她只需要早期帮贾母按照诰命品级装扮好,送贾母出门之后就可以在屋里多懒了。等过了这几天, 贾母又要去送灵,这前后就要一个月的时间。跟着过去服侍的是翡翠和玻璃, 柳五儿和琥珀只负责在家看好屋子,这就更自在了。
甚至于因为之前透过贾母拒绝了贾赦那边的事,柳五儿怕那边再起误会,就愈发远着贾琏和宝玉、还有府里的另外几位爷们,所以这一向也不怎么进园子里闲逛了。在贾母离家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除了宝玉生日那日被探春生拉硬拽地进园子里吃了一顿宝玉的寿面外,她基本上就没出过贾母的院子。日常和琥珀赶会儿棋子、做做针凿,甚至只是坐在那里发呆,都让她感到难得的自在。
而这些日子里发生的其他事,无论是王夫人屋里的偷盗官司,还是园子里的另外几桩事,更是完全闹不到她跟前。虽然她也不至于不知道,但是既然事不关己,她也就懒得掺和进去。
经过这几世的历练,她已经越来越能区分开自己和柳五儿了,不会再心疼当下的柳五儿,只一心想着经营好自己现在的新身份。
待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回来之后,柳五儿就更是只有贾母生日这一件大事要忙。不想贾母生日那几天却又出了事,邢夫人的陪房家的亲戚怠慢了东府的珍大奶奶,事情闹腾出来,邢夫人却又听了小人的挑唆,当着众人的面给凤姐没脸。
一时又有亲戚家的姑娘跟着家里长辈过来贺寿得了贾母欢心,让在园子里留下住两天,又怕她们被人看轻了,想着差人过去嘱咐几句。柳五儿自己应下差事去了,回来的时候在园子里却又遇见迎春屋里的司棋和她姑舅家的表兄弟在假山的石洞里偷会。
从园子里脱身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支撑着到贾母面前回了话,又回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还忍不住回想刚刚看到的景象。
其实那男人她也并没有十分看清楚,但是司棋脸上的惊慌和惧怕却瞒不过她的眼睛。若不然,恐怕自己还猜不出来园子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她心里一时担忧,一时又惧怕,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晚上才勉强入眠。第二天起来又硬撑着到贾母面前侍候,过了三、四天方才慢慢忘了。
不想这天出来帮贾母传话的时候,有听人说最近大老爷那边有一个小厮逃走了,又没说清楚缘由,也没交代好差事,大家都不知所谓,猜着可能是偷了府里的什么东西跑了,正商量着要让官府的人帮忙拿他回来。
贾府库房里的东西是几代人的积累,又有不少人日常打着主意,或是偷出来变卖了,或是主子授意、或是下人们胆大包天自己做下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成了一笔糊涂账。现在说那小厮恐怕是偷了东西走,但是究竟偷了什么却查不出来了。
又听见有人说二姑娘房里的司棋病了,几日都不见好,或许要回明了把她挪出来,回家去养病。这两下一对,柳五儿才想到或许是因为那天自己撞见的事,他们两个都怕了,这才一个逃了一个病了。
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又着实有些懒得管这样的闲事,但是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抽空又进了院子,到迎春屋里支开众人好生安慰了司棋一番。从那边出来,又顺路去探凤姐。不巧凤姐正歇中觉呢,她坐着和平儿说了一会话,听说有个姓朱的官媒来了,是给孙家来和贾府求亲的,联系前几世的经历,猜到就是迎春未来的婆家,不禁有些不忍心听这事。
这下子连和平儿聊天的兴致也没有了,正准备告辞回贾母院子里去,却见贾琏掀帘子走了进来,见她在,忙拦住她,道:姐姐且慢,我正有事要寻姐姐去呢。
柳五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却又不敢十分表露出来:贾琏到底是个爷,她这一世力求做到完满,连贾赦都忍住了没得罪,可不能在贾琏这里破了功。有什么事找我
贾琏却从前年贾母生日外面有人孝敬来的一样古董佛手问起,又说到贾母今年的生日,还有之后家里要办的几样人情往来的大事,最后才终于吐露出他的初衷来:想让柳五儿帮他偷着从贾母的小库房里偷几样东西出来典当,好补上家里最近的亏空。
他嘴里说的倒好听,等过几日银子来了,就赎回来再让柳五儿偷偷送回去,可是这典当出去的器物就像泼出去的水,能不能再收回来,全然由不得他们做主。万一到时候贾琏翻脸不认人,贾母又忽然想起那几样东西虽说这事柳五儿也不是就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甚至在之前的几世经历中,或许鸳鸯就真的把东西借给了贾琏。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贾琏又连声奉承,专挑着好听的话说,夸她又管着老太太身边的要紧事,又有胆识气魄,又明白事理,柳五儿听到这里,却忽然心里一动,简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直到贾琏把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她才想通,到底为什么之前贾赦一定要把鸳鸯收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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