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造型师示意切茜娅站起来面向安娜几人。
造型师给她用了艳烈的正红色口红,眼影也是稍重的色彩,她在她右侧眼角点缀了些亮粉,用黑色和红色眼线笔勾勒几道交错蜿蜒的线,像抽象化的蝴蝶展翼。她还揪出来她一小绺头发编织成辫,发尾系上红色的发绳,落在散发间。
安娜跟朋友面面相觑,片刻后她缓缓道:“感觉更可爱了。”
切茜娅眼神略微迷茫,夕阳的光落进浅紫色的眼瞳里带着暖意徜徉。
“就那种怎么说来着?”安娜托着下巴想了想,“反差萌?”
造型师也看着切茜娅点点头,“这种清纯的长相其实更适合精灵妆。”
切茜娅板起脸,试图让自己显得酷一些。
安娜扑哧一笑,凑上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弗勒斯准会认为你为了跟他约会而精心打扮了一番。”
切茜娅:“……”她什么时候有说是约会?
她很不明白弗勒斯哪来的脸约她。
明明做出了绑架她的那种事——柯尼那边也证实了伊贝尔所说的话,弗勒斯的确有跟那伙绑架犯有过接触。
但她没有底气撕破脸,也没有实力去报复。更何况这还跟白胡子那边的计划不谋而合——弗勒斯邀请她去巴库斯赌场玩,白胡子也打算让她去“暗火”罩着的几个赌场转悠转悠,试试看能不能引起卡安洛的注意。
她也有委婉地拒绝了两次,但是弗勒斯并不肯放弃。切茜娅不得已,在伊贝尔答应陪她一起的情况下同意了弗勒斯的邀请。
“这不是要怪你吗!”她有些郁闷,她拉着安娜出来只是想买几件适合在赌场那种场合出没的衣服而已——
毕竟她的衣服要么是很小清新的日常风格,要么是很华丽的宴会风格,想想都不太适合在一些不那么有秩序的地方穿戴。她还记得她穿着长裙戴上紫水晶的链坠,去找索斯亚的人时,被那条到处是涂鸦和垃圾的街道震撼到的茫然感。
索斯亚没告诉她埃迪科特街区是那么的混乱啊?她还想着要打扮得好看一些,给索斯亚的人留个好印象呢。
结果安娜一出校门带着她直奔造型师这里,说要给她打扮成不良少女。
切茜娅想着赌场么,是应该打扮得不良一些,也就没有反对。还有一点原因是,她也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不那么好招惹的人。
她换上黑色的露肩短袖和短裤,左边大腿戴了个黑色腿环,踩着工装靴趾高气扬地走在路上,并时不时地根据安娜的建议调整状态。
“这样有几分感觉了。”
“不不不,表情再拽一点。”
“哎呀要那种目中无人的气势!”
……
切茜娅对居然没有路人想打她这件事感到很震惊。
她公寓楼下停着一辆不太常见的她不认识的黑色娇车,驾驶座上坐着司机。弗勒斯正靠在车身上,西装革履英俊不凡。
她的保镖正在和弗勒斯对峙。
代号“9”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盯着他,弗勒斯表情有些想打人,但又不好在大街上发作,只能冷冷地回望过去。
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切茜娅走过去,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她。代号“9”眼神软和下来,弗勒斯露出个笑容。
弗勒斯直起身打量了一下她,从车里拿出了一大束玫瑰。
“你今天很漂亮。”
她更希望他很震惊地表示你怎么模样大变了,并连连后退表示我对你没有兴趣了。
切茜娅看着沾着露水的玫瑰花发呆。
好像是有点像约会,切茜娅四处望了望,应该不会让人误会吧。
她突然有点心虚。
意识到自己的心虚她又有点生气,心一横把花接了过来。
弗勒斯看了看跟她挥手告别的安娜,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
“她说她直接去巴库斯赌场。”
弗勒斯眉头皱了一下,很有绅士风度地给她拉开车门,切茜娅弯腰进去。
弗勒斯正要跟着进去,代号“9”伸手一拦他,指着自己,下巴冲后座抬了下,又指了指副驾驶座,指了指弗勒斯。
“保镖要跟着?”弗勒斯皱着眉看向她,“跟我在一起你没有必要担心什么。在这个地方,没人敢跟我作对。”
谁绑架的她?
切茜娅很抱歉地对他笑了下,搪塞道:“不好意思,他只听我父亲的话。”
弗勒斯神色不快,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两人上车,她偷偷给她旁边的代号“9”比了个大拇指。代号“9”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着,只是耳根有点红。
弗勒斯从副驾驶座上回头看她,“我听说你跟我那个弟弟在一起过,在那座花岛上?”
切茜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弟弟是谁,这不能怪她,索斯亚提起他父亲的私生子都是一副嫌弃或蔑视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想跟他们称兄道弟。
而且除了眼睛都是黑色的以外,他们长得也并不像,也许他们两个人都很像他们母亲。
即使是眼睛——切茜娅想起那双黑曜石一般幽静如深海的眼睛,那双黑色眸子安静时美得勾魂夺魄。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最纯粹的欲望。
“啊,是的。”
她和索斯亚的关系不算隐秘,但应该也只有索斯亚的那几个朋友知道一些。不知道怎么突然传开了,而且故事版本变成了他们只是在一起过。众人还都默认是她被甩了,切茜娅想要反驳,又什么都不能说。
只有安娜别具一格地问她跟索斯亚上床感觉怎么样,他会不会用鞭子蜡烛手铐等等等,她问她时语气十分兴奋。
如果今天约她的人是索斯亚,他可能会直接掏枪跟她的保镖对上,毕竟他看起来非常无所顾忌。
目中无人啊。
切茜娅回味了一下。
按理说索斯亚那样俊美的容貌也并不符合他的性格,反而是他恍若天使的外表很大程度上在处心积虑地抵消他魔鬼般的内心,好让他更轻易地迷惑人心。但即使如此,面对着那张让人惊心动魄的脸她也会颤抖,她想起来他时总是恐惧和向往同行。
他像一副本不该存于世间的、带着禁忌意味的古老油画。
她根本不应该触摸的。
话说回来,是索斯亚的话,她也不用事先交代代号“9”要注意保护她。
弗勒斯有些同情,“感觉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切茜娅莫名很生气。
也许她有时间可以问问索斯亚,能不能帮她报复弗勒斯——她已经很少会想着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了。
“他那个人——我不是说他不好,就是他性格有点……他被惯坏了,总是需要别人迁就他,我和父亲都很担心他以后长大了怎么办。如果他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了,还请你不要太记恨……”弗勒斯以一种好哥哥的语气说着。
切茜娅感到很别扭。
虽然她很不喜欢索斯亚,但是弗勒斯的惺惺作态更让她讨厌。
夜幕悄悄爬了上来,但比黑夜更早到来的是闪烁交错的霓虹灯。黑森林区像个不夜城,天空越是黑暗,地面越是亮堂。
巴库斯赌场也一样,几十层楼都亮起了灯,连带着周围也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叁教九流的人在此来来往往,切茜娅甚至看到了一个扛着一个麻袋的魁梧男人,门卫要拦,那男人从麻袋里抓出一把现金抛起来,有人侧目有人捡拾有人不屑一顾。
弗勒斯见状训斥了那个门卫,并告诉男人报他的名字,给减免百分之十的手续费,男人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伊贝尔说自己要晚些时候才到,切茜娅坚持要等伊贝尔到了才肯进去赌场。
她和弗勒斯以及她的保镖站在赌场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大多数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都会称呼弗勒斯一声少爷,并以一种暧昧的眼神打量她和弗勒斯。
代号“9”伸出胳膊挡住了弗勒斯想要落在她肩上的手。
“警惕性很高啊,伊娜。”弗勒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说的朋友是卡西罗尼家的那个女孩吗?”
切茜娅“嗯”了声。
“她可不是什么适合做朋友的人。”
切茜娅安静了很久,突然郑重地喊了一声他,“弗勒斯。”
她抬头看向他,“我有眼睛,所以希望你不要对我身边的人指指点点,比起他们,事实上——你介意听一句实话吗?”
弗勒斯愣了片刻,点点头。
她语气温和,试图让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刺耳,“我会认为像你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更不适合做朋友。”
“比起他们——也包括索斯亚吗?”他的关注点落到了她上一句话。
“我想是的。”
弗勒斯眼神顿时有点阴暗,但仅仅片刻他又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模样,“你会知道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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