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沾染的,唯有冰冷的雨水,和散发着淡淡腥味的红色血渍。
这边人仰马翻时,已经逃出去的段承岐,正捂着包扎好的胳膊,脸色发寒,目光阴鸷地盯着萧姝。
他很想掐死这个坏了他大事的女人,可才伸出手,他却顿住了!
不,还不是杀她的时候。这个女人是傅执樾的软肋,必须将她捏在自己手里!
段承岐冷冷哼了声,挑起帘子,出了马车。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昏迷中的萧姝,突然睁开了眼。
脖上的那道刀痕深不及半寸,她又从商城弄来了灵药,即使段承岐的人只给她草草上药包扎了下,她的性命也无虞。
其实论身手,段承岐绝非她的对手,但她之前服了药物,思维和行动都变得格外迟钝,方才在段承岐刀下,她若突然发作反击,未必能百分百脱身,偏偏段承岐诡计多端,要傅执樾服下迷失心窍的药丸,她不得不以身试险。
撞上刀锋时,她有把握角度和力度,又用了巧劲儿,因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她慢慢闭眼,听着马车外辘辘车轮声,淡淡地道:438,我想我知道段承岐的身份了。
她面色苍白,唇上半点血色也无,看起来颇为憔悴,小仓鼠忍住好奇,心疼地道:先别管段承岐了,姝姝你好好养伤。
我没事,你先听我说,这个世界出了点问题,段承岐他并非重生,而是被这本书以外的人穿进身体,那个穿书的人对剧情一清二楚。
卧槽!小仓鼠立刻跳了起来,激动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段承岐骂脏话暴露了。那句脏话从原文到作者有话说,都没有出现过。萧姝轻笑了下,继续道:种种表现看起来,穿到段承岐身上的,是个女人。
这...你知道的,我们时空管理局可是全球知名的女性文学基地,好多读者还是未成年小妹妹呢!小仓鼠挠着头,有些苦恼地道。
谁说她是读者了萧姝忽的冷笑了下,悠悠然地道:最忠实的读者,知道的也没她多,她知晓每一个着墨过的人的秘密,并且长袖善舞,很轻易地就将对方拢到麾下。
作者穿进这本文了小仓鼠讶然失语。
萧姝轻嗯了声,语气笃定:若我所料没错,第一世段承岐就是死于北境战乱,而第二世,作者砍掉了登基后那部分内容,匆匆烂尾完结,北境之事,读者就更不会知道了。
小仓鼠若有所悟,托着腮道:难怪段承岐要自请贬于北境,敢情是知晓后事,提前去筹谋应对啊!又啧了声,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咱要不要找个机会溜了
先等等,我倒想知道,段承岐手里还有何底牌萧姝不紧不慢地道。
天终于放晴了。
金乌东升,映照着重重殿宇的飞檐斗拱,金色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黄钟之声铿鸣,正值新皇登基时分。
云德妃之子,正由傅执樾牵着手,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小小稚童身上那股子骄纵已消失,每走一步,都怯怯地看傅执樾一眼。
登基大典毕,傅执樾立刻召集人马,千里迢迢奔赴北境。
探子先前来报,往北境的驰道上,发现了段承岐和萧姝的身影。
他其实已经等不及了,匆匆安排安登基,就追了过去,一路风驰电掣,昼夜不歇,累死了好几匹马,才终于在驰道外一处山口,追上了那行人。
段承岐似乎存了必死的决心,竟然亲自驾着马车,坠下了万丈悬崖。
所有人都觉得段承岐和萧姝必死无疑,傅执樾却不肯死心,在悬崖下搜了三天三夜,终于寻到两具被河水泡得肿胀不堪的尸体,其中那具女尸,身量和所戴佩饰,皆与萧姝相似。
傅执樾看了很久,直到双眸酸涩难忍,他才强掩眼底的泪意,慢慢别过了脸。
半晌,他似想到了什么,以剑尖挑开那女尸的背,紧紧盯着右上角那片,两道扫射的视线细密如蛛网,忽而双眼一亮,狂笑出声:不是她!
萧姝的背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疤,可面前这人没有。
那笑持续了片刻,蓦地凝住了。
他终于意识到,段承岐是故意引他出京,来这北境的!
此地天苍苍野茫茫,距离京城,已是千里之遥。
督主...不好了!手下探子惊慌失措地道。
废太子杀进了宫中,自封为帝,还要封...封夫人为皇后!
第107章
春夜已深,殿内灯火通明。
段承岐一身明黄龙袍, 来回踱步, 焦躁不耐地问:可找到那贱人了
还...还没有。磕磕巴巴的回应。
段承岐脸色越发阴郁, 攥了攥拳, 恨恨道:找!彻底去找! 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那贱人!
自他趁着傅执樾离京,率军杀进了宫中,寻了个由头弄死那垂髫小儿, 然后以禅让名义登基, 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除了身怀六甲的丽贵嫔。
一个马上就要生产的妇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必须除掉她, 以及她腹中曾被污蔑是他的骨血的小皇子。
底下人诚惶诚恐地应了。
恰好宫人上前奉茶,段承岐这几日虚火过旺, 此刻很是口渴,接过茶盏几口饮尽,嗓子顿时清润了几分,问:傅执樾那头,今日可有异动
底下人立刻作应,语气肯定:并无。
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说不清是安心居多, 还是失望居多。
他登基当日, 下旨封萧姝为后, 立刻遭到朝中重臣反对, 因着成国公府尚未平反,萧姝还是叛臣之后,且她曾经被一个太监纳为妾,无论身份德行,如何堪配凤位
可他有自己的思量。以萧姝作诱饵,傅执樾必然会回京救她,到时他不仅要傅执樾臣服于自己这个天子,还要他乖乖臣服于自己身下。
她笔下的男主,合该由她一人享用,而不是心系于萧姝这样的蠢货。
段承岐勾了勾唇,眼底流露出自在必得的信心,摆了摆手,命人退下了。
大殿的金色帷幔后,一道暗影飞快掠过,消失在阗黑夜色中。
那茶,他喝下了萧姝剪着西窗红烛,慢条斯理地问。
是属下亲眼看着喝下的,过了一旬后才会发作。您不必担心,督主已做好万全应对,只是眼下还不便入宫,特意要属下问您安好。
萧姝点了下头,掩下眸底的炽热思念,一字一顿地道:我等着他。
傅执樾颇有先见之明,早在先帝驾崩时,就将丽贵嫔藏了起来,安置在一处隐秘别院,今日丽贵嫔诞下一子,母子皆安康。
皇权动荡,朝局诡谲,段承岐那还没坐热的帝位,看来又要换主子了!
傅执樾行动很快,短短几日内,段承岐弑父夺位的流言甚嚣尘上,传遍了整个京城,且说得有模有样,惹得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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