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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说出口,这事就很容易解决。
    宋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如此,她无法给蒙嘉殷一个确切的回应,答应他生个孩子,而蒙嘉殷也不会为了她轻易放弃这个想法,这样对她对蒙嘉殷都不好。所幸,她的身份足以她提出和离的请求。
    朝云得知这个消息,却是长叹一声,他对这个结果有些超出意料,宛宛,你想好了吗
    宋渺点头:想好了。她没笑,只是安静坐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啜饮着茶水。
    你很难再遇上像蒙嘉殷那样的男人了,你知道吗
    平心而论,朝云对蒙嘉殷娶了自己的妹妹,有很大意见,这意见绝大部分只是因为蒙嘉殷在他朝家的地位下,不敢出言拒绝这场婚事,他看不上他的文人柔弱性格;但要说这四年来,蒙嘉殷对他妹妹好不好,朝云诚实说,确实是很好的。
    不同于那些留洋回来便想着抛弃旧妻的所谓新思想人,蒙嘉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管她是不是傻子,都耐心温和,诚然这段婚姻有许多外界物质因素诱引而成,蒙家也因为与朝家联姻而被高看一等,但确确实实,这四年间,蒙嘉殷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尽到的职责。
    朝云不管情爱,他只在意蒙嘉殷对他妹妹好不好,更别说他心知他的傻妹妹可能从没真心爱过他。
    宋渺说:是的,哥哥,宛宛想好了。
    她这时候才展颜,眉眼弯弯,月牙般漂亮,深深的酒窝甜蜜极了。
    她半是惆怅半是笑着说:他不开心,宛宛不喜欢不开心的他,所以想让他开心一点。
    一开始,宛宛喜欢的就是开开心心的嘉殷啊。
    她托着腮,很认真说。
    朝云被这话震到,他满目复杂地看着自家妹子,叹气,终究没问她是不是真心爱着蒙嘉殷,他摸了摸她的发。
    好,哥哥只希望你开心,我的宛宛。
    朝宛与蒙嘉殷和离的消息,在晏城如一粒炮仗,嘭地炸开,惹得众人侧耳。
    宋渺搬出蒙家的时候,没见到蒙嘉殷,倒是见到了蒙嘉裕,他站在不远处,嘱咐着将她的陪嫁细心打点好送回朝家。
    宋渺盯了他一会,喊他:大哥。
    蒙嘉裕说:这回不该再喊大哥了。
    他似乎也为了如何称呼她而困扰半刻,然后说:叫我蒙大哥吧,我就不喊你做lsquo;弟媳rsquo;,喊你lsquo;朝宛rsquo;,行吗
    眉眼端正的男人,身材高大,他温声道,乌黑的瞳孔里淡淡的暖色,宋渺点头,她问他:嘉殷呢不来送送我吗
    她倒是坦然自若,或许傻子从不会想太多,哭就是哭,笑就是笑,和离对她而言也仅仅只是离开蒙家,留下一个能够为蒙嘉殷生儿育女的位置给别的女人罢了。
    蒙嘉裕想到不久前,蒙嘉殷浑身酒气怔怔问他,自己想要个孩子是否有错时,迷茫的神色。
    他当时没有回答,只拍拍弟弟的肩头,让他自己想清楚。
    有时候,蒙嘉裕也会想,像嘉殷这样柔软的他人的决定一旦带点逼迫性,就会妥协顺从的性格,是谁养出来的。
    但再转念,又失笑,他与他性格不同,自然不能强迫他像他这样,不为男女之事困扰。
    都双双还只是孩子罢了。
    蒙嘉裕心说。
    面前这个更为纯粹些的孩子,努着唇,歪脑袋看他,踢踏踢踏地踩着地面,突然哎呦一声。
    下一秒,这孩子就满眼含泪,呜得要哭,她哆嗦着,整个人蹲在地上,想要脱鞋。绒布绣花鞋上一块灰色尘印,她手忙脚乱地急着脱掉。
    蒙嘉裕沉声问她怎么了,就见她压抑着声音,抖着身子,疼。
    脚丫子疼,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
    说着就将鞋脱了,他连君子不视都来不及做到,就见到她抹着泪,露着个白嫩嫩的脚丫,哽咽着翻来覆去找鞋子里有什么咬她一口的大怪物。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找到,而她这回再忍不住,连压抑声音都不想做了,索性扬声大哭起来。
    边哭还边委屈打嗝:连虫子都欺负我!
    虫子出来!虫子出来!
    到最后,含泪的小小声变成了:
    嘉殷出来。嘉殷出来。
    她眼里一泡泪,孩子气般呜呜哭道。
    第33章 戏子与傻夫人(五)
    蒙嘉裕将宋渺送回朝家。
    蒙嘉殷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直到蒙嘉裕与朝云客气谈话后, 走出朝家大门, 才在不远处看到一身西式服装, 俊美疲倦的蒙嘉殷, 他看到兄长, 很难受地冲他笑了下,低声问:宛宛, 她还好吗
    蒙嘉裕回想起不久前, 他为了止住她的哭泣, 特意喂了她两块糖后,终于哄安静下来的行径。
    他说:朝宛还好,吃了糖就不哭了。
    蒙嘉裕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好笑,他年过而立,但无子无女, 在宋渺身上居然感受到哄小孩的困难。
    蒙嘉殷低首, 他疲倦中又隐约带了难以察觉的轻松, 他道:麻烦大哥了。
    蒙嘉裕说:不用道谢, 本来也就只会麻烦这一次罢了。
    他说完,就见蒙嘉殷像是才惊觉般怔怔地看他, 最后扯动唇, 说:也是。
    最后一次麻烦了。
    他似乎叹气, 又像是没有,年轻俊美的容颜间, 晕染了蒙蒙的丧意与松懈, 他重复又说了一遍, 忍不住的泪被他眨进眼底。
    蒙嘉殷目光久久看向朝家大门,他用力地扯了两下领带,压低西式帽檐。所有情绪都隐藏住,再看不清。
    但蒙嘉裕知道,他终于轻松起来。
    宋渺在朝家没待多少天,那股子隐约的惆怅劲儿还没彻底过呢,就和在蒙家时候一样待不住了。
    她吃过中饭,好好睡饱了一回,然后就要去看戏。朝云连自家妹子的人影儿都没好好瞧个遍,便无可奈何地接到管家说,小姐又出门玩去的消息。
    他先是叹气,又细细问有没有下人跟着,得到准确答案后终于松口气,这下子才能顺畅工作。
    只不过,朝云还是惦记着宋渺,他在书房将朝家旗下产业上报的消息处理好后,坐立难安,最后还是打算坐车去梨园找她。
    年轻戏子将声线压得柔媚轻缓,他身着粉衣,斜眉入鬓,唇薄如纸,婉约而冷清地侧目一睇,唱腔清泠动听,这声音的婉转动听,一点也不像是他卸妆后露出的清正俊俏容颜。
    男子有着一身柔骨,脊背盈盈一拜,长袖抖动间,素白修长的指半遮半掩,他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口越腔,浮一袭水袖,唱着这首牡丹亭。
    他实在是生得漂亮,一双眼儿撩人心扉,没有谁不会为这张脸沉溺。
    宋渺看着他,尚且还在愣神,就听到有年轻男子在旁边高声道:贺云卿,跟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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