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汝魂不守舍的回家,温远正在房门口等她。
“姐姐?你怎么回事?!”温远跑过来看着狼狈的江汝,着急的问她。
“你来的正好,温远,帮我搬搬东西···”江汝看见他,像是终于得救了一样,魂魄飞回来一半,耻辱感愧疚感让她半分钟都不想在房子里多停留。
她脑海里都是问顾渊李雪薇怀孕是怎么回事时他的回话。
“等我,我可以解释。”
等他?可以解释?那就是真的了,那还有什么能解释的?江汝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苦笑着删掉了顾渊所有的联系方式。
骗走阿姨,速战速决。一整晚,房子里所有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走之前,江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失神。衣柜里只剩几件顾渊的衣服,洗漱间里只剩了他的牙缸牙刷,鞋柜里也只剩下顾渊的鞋子。
质本洁来还洁去?呵。她自嘲的笑,江汝啊,你这两年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钥匙摆在茶几上。门关上了。
门锁上的那瞬间,江汝腹部一阵痛。
来不及找房子,江汝把东西先寄存到温远家里。出乎意料的,温远家的房子竟意外的奢华,温远解释说是自己妈妈留下来的。江汝点点头,没有深究。
半夜,熟睡的温远被江汝喊醒,“温远,送我去医院···”温远惊慌地看着一脸惨白捂着肚子的江汝,跳下床立刻带她去医院。
医院里,医生给江汝吃了药,叮嘱道,“要注意休息,不要让孕妇受太强的刺激···”
江汝面无表情,唇色苍白。
孩子保住了,江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有点希望这个孩子保不住,可她一想到孩子保不住了,心就要碎了一样的疼。
可是,孩子啊,你爸爸不能要你了。江汝闭上眼睛,眼角滑落滚圆泪滴。
回家后,江汝把自己和顾渊的关系全盘托出,包括顾渊一直是已婚状态这件事。本以为温远会鄙视她,没想到他只是叹气、沉默,然后拍了拍她的头,说了一句:“真傻啊”。
江汝崩溃的哭了一次,两年时光,拼尽一切心力去爱人,眼看美好画卷就要展开,最终竟是得到这样结局。而她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的状态,孩子已六个月大,有了心跳,有了手脚,会在她肚子里滑来滑去,江汝听了他很久的心跳声,日日同他说话,而他也陪伴她走过异国他乡的岁月,她如何下的去手把这一切都毁掉?这是她的孩子,就算没有父亲,她也要把他生下来,把他好好抚养大。这决定很荒唐,江汝知道,为此还和温远吵过架。未来的路肯定很艰难,但她只能这样走下去。
江汝跟老师说了自己的困境和不便,拜托老师帮帮她。老师答应替她保密,也同意她可以半休学半上网课,每周的作业她还继续按时上交。
后来,据Eva说,有几辆黑车守住了他们学校的每个门,进去搜了半天人,似乎是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人,一直守了两天才离开,搞的人心惶惶的。
虽然心痛,但江汝也打定主意好好生活,不再为过去再伤神。她要安心养胎,生活变得单调起来,温远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住,好说歹说让她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所幸房子够大,江汝就独自享用二层的空间。江汝开了新卡,在温远帮助下转走了所有的钱,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越来越不便,害怕出什么事,几乎不再出门。据温远说顾渊家那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监视,但好像没见顾渊。江汝不以为意,她和顾渊,再无瓜葛了。
江汝每天帮温远收拾房子,做饭等温远回来,白天抽时间自己补功课,做作品,晚上给温远辅导功课。时间紧凑,顾不上想别的,但江汝也知道自己有些问题,她长久的叹息、发呆,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觉得恐慌。时常感到悲伤,感到人生毫无意义,感到身心俱疲。
了无生趣,她有一天忽然懂了这个词,笑着同温远讲。温远开始还没觉得怎样,后来才意识到江汝的不对劲,拉着她去检查,发现已患上抑郁症,索性还是轻度。江汝怀着身孕,不能吃药,大夫劝她放宽心,转移注意力。江汝一门心思扑在艺术上,疯狂地做作品,倒是有一点用。
温远很懂事,每天回来都帮她的忙,给她讲学校的趣事逗她开心,虽然没什么用,但江汝感激他这份心,在远离父母朋友的异国,温远成了江汝唯一的温暖和慰藉。
江汝四肢没怎么胖,肚子和胸都长了不少,有时一个人在家,穿家居裙习惯了,温远回来她也懒得换。但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起来替温远盖被子,准备离开时,睡着的温远忽然拽住她的手,“姐姐,别把我当孩子。”神情严肃,江汝吓了一跳。什么嘛,本来就是孩子啊···
说是这么说,但江汝偷偷打量起温远,长高了许多,已高出她一个头。身材变壮了,胡茬似乎也有点浓密了。江汝总把温远当弟弟看,有时会忘记他已经十七岁,和成年男子无异了。江汝低头看了看自己微隆的胸,叹了口气,以后在家也开始正正经经的穿衣服了,不越雷池一步。
一天晚上,江汝洗漱时忽觉得身下有股热流汩汩的涌出,顺着腿流了下来。失禁了??江汝愣在当地,她听说有时候怀孕就是会失禁的,可是这也太可怕了吧?继而才意识到也许是羊水破了,可这时候离她预产期还有一个月。
“温远!温远!”江汝慌得不行,连忙喊温远。
生产袋子拿上,手机拿上,温远手忙脚乱的收着东西,江汝托着肚子,一边深呼吸,一边安慰他,“别怕、别慌···”救护车快到了,温远额头急出了汗,把装满了她东西的书包和旅行包背上,刚准备冲出门去,才记起江汝现在没办法走路,又折回去把江汝抱到救护车担架上。
救护车一路狂飙,江汝一直痛的哭喊,温远看江汝痛的样子心如刀绞,手被她掐紫了也觉不出痛。医生一直在努力的劝慰她,到达医院时江汝的脸已经苍白的没了血色,衣衫湿透,头发汗涔涔的贴在脸上,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护士医生们把她抬到病床上,一路奔向手术室,温远始终抓着江汝的手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好,让她不要害怕。可他自己,后背全都是汗。
未睡,手术室外等了一夜,温远扒着手术室的玻璃窗探了好几个来回江汝都没出来。他只好和另一个准爸爸互相鼓励了一整晚,彼此打气。
“你的孩子?”一脸络腮胡的白人大汉疑惑的看着一脸稚嫩的温远,心中敬佩现在这小年轻们可真是有勇气。
“不不不,我姐姐,遇到个渣男。现在只剩我俩相依为命。”温远解释着,在走廊里又走了几个来回。
终于,护士出来,推着一个小保温箱喊着温远的名字。
“这里!这里!”温远一跳叁尺高,蹭的窜了过去。穿上无菌服,护士把小小的孩子从保温箱里抱给他,江汝的孩子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睛,手脚微弱的挣扎。
他可是这孩子出生后第一个抱他的男人呢!温远出神的看着,原来刚生出来的孩子居然这么丑,脑袋还不及他半个手掌大,红通通皱巴巴的。啧,江汝这么美的人,生出来的居然也是这么个丑丑的孩子,肯定是顾渊的基因不行。
还没抱热乎,孩子就被放回保温箱,送进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
“我姐姐呢?”温远眼巴巴送走孩子,转脸问护士。不等护士说话,江汝就被推出来了,一脸倦态。
“看过孩子了吗?”江汝气若游丝,轻轻握住温远的手。她痛了一整晚,筋疲力尽才生下这个五斤的男孩,她听到孩子的啼哭时自己也控制不住初为人母的眼泪,江汝渴望有人能抱抱她安慰她夸赞她的不容易,但是没有,她身边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丈夫、没有亲人陪伴,只有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在身边。
“看过了,很可爱。刚刚被推去NICU了,但是很健康,只是观察一段时间,你不要怕。”温远弯着腰看她,这样年轻,也这样美,竟然已经做母亲了。
“温远,你夸夸我吧。”江汝似乎很难过,眼睛含了泪恳求的看着他。
“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温远一时嘴笨,只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谢你。”江汝得到了安慰终于满足,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她的手一下子松软下去,脸上带着笑,闭上眼睛睡着了。
温远紧紧握住江汝柔软无力的手,低下身轻轻亲了她额头,“说什么客气话,我们是一家人啊。”
孩子出生的月份早,在医院里留院检查了一阵才出院。出院后,温远仍拽着江汝住在他家,但他实在是低估了新生婴儿的战斗力。每天不分时候的哭闹,喂过奶换过尿片好一点,可睡了一会儿又醒来又哭恼,他不知道被这个熊孩子吵醒过多少次,无数次想发火,又只能忍着。
过了叁周,江汝孕期本就没怎么长肉,这下子更是消瘦,和温远两个人都挂着沉重的黑眼圈和眼袋。但温远仍不愿她搬出去住。
一晚,温远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桌上有做好的饭,和一封信,一张卡。
温远没拆信。他知道江汝走了。
整个屋子的东西只带走了一些必需品,但留给他一张卡,温远后来查过,卡里有叁十万美金。
温远坐在桌前,锅仔上贴了便利贴,“凉了的话要热一热再吃哦。”还有一个笑脸。
温远给对面摆上了碗筷,乘了饭菜,自己坐回来吃饭。
“姐姐做的饭其实很好吃。”他还没和她亲口正式说过。
“姐姐是很漂亮的人,虽然你喜欢上的人很不好,但姐姐是很好的人。”他知道江汝介意这件事,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孩子,你们可以不用走的。”他陪她一起选的婴儿车,也早早在家里给孩子买好了婴儿椅,就是怕他对孩子不好江汝不高兴。
“你的抑郁症一定要早点治。不要再拖了。”江汝的抑郁症好像生产后就变严重了,可她要哺乳,一直都没有吃药,情绪并不太好。
“姐姐,我很喜欢你。”所有他未说出的话里,这句话最重要,也最难讲。
直到江汝走了,他才终于后悔。后悔没对她更好一点,后悔没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后悔没告诉她他不介意她的一切。
温远心中压抑,沉默的一口一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完了自己的,又吃完了江汝那一份,终于站起来把锅碗都洗干净。
洗干净,她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她给他最后的关心和温存。
全都荡然无存。
嘻嘻,大家猜到了吗?小江生的是男孩子哦!
本来想让他们两个生女孩的,但是江汝自己是女孩子,不懂得如何照顾男孩子,所以为了增加难度就是个男孩子···(恶毒后妈番茄我)
信息量大跨越时间久的一章,江汝受到了很多很多的困难,不一一概述了,只有一首喜帖街送给她。
“温远,你夸夸我吧···” 可怜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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