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记得两人那个共同的师父南厉天曾说过,裴夙其人,心智多妖,连他都十分忌惮。而且认准了一个目标,就绝不回头,是个能成就霸业的,可惜一生多劫难,导致xing格偏执yīn戾,以后怕是只能成就枭雄之业了,不过却是个短命的枭雄。
因为他心思太重,什么痛苦委屈都习惯放在心中,并且不自己想通,便一直压抑着,长此以往之下,就是再健康的人也迟早会被拖垮的,李珺宁若是真的死了,他这个师弟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随着去了hellip;hellip;
一想到这,白衣男子就恨恨地往外跑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他那个弟妹到底有没有出事?
而在屋内听闻了白衣男子离去的脚步声,裴夙一直克制的血才终于吐了出来,那鲜艳的颜色瞬间就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眼角的一滴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与那刺眼的红混合到了一起,看上去分外夺目。
宁儿hellip;hellip;
与此同时,一个人上路的珺宁依旧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完全不能见人的模样,粗犷杂乱的眉,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的胡子,下颚处甚至还粘了一颗长了毛的黑痣,矮胖的身材,背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甚至还能看出斧头的形状来。再加上她那看谁都是瞅你咋地的看不顺眼眼神,路上的行人一见了便巴不得离她老远,不敢靠近一步,就连那些山贼小偷什么见状也知道,这人不太好惹,竟然就这么一路安安稳稳地让她到了北昊,不得不说,真是个奇迹!
另一头北昊都城。
裴夙木然地看着底下跪的战战兢兢的一群暗卫,良久才开口问道,这么说,宁儿是真的死了是吗?rdquo;
是hellip;hellip;是的。rdquo;
你们亲眼看见了宁儿的尸首?rdquo;
是hellip;hellip;是的。rdquo;
那个叫小满的宫女因为在着火期间去了别的地方才安然无恙?rdquo;
是。rdquo;
之后玄元帝便废了亲手点燃芳菲阁的皇后,将她打入了冷宫,然后悲伤过度地晕了过去,现今南楚已经开始准备仪嘉公主的丧礼了?rdquo;
是。rdquo;
而你们当初之所以没有来得及营救,只是因为丞相派了杀手进宫刺杀仪嘉公主,你们便被缠住了是吗?rdquo;
是hellip;hellip;是的hellip;hellip;rdquo;跪在下头的暗卫们满头大汗地答道。
行,我知道了,自去请罚。rdquo;
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rdquo;暗卫们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却是震惊异常,原本以为这趟回来绝对保不住xing命了,没想到主子竟然只是要他们自去请罚就好了,怎么回事?明明主子那么喜爱仪嘉公主不是吗?现在公主死了,是他们保护不周,为什么惩罚这么轻微?
怎么也想不通,但只要能保住xing命,他们便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主子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如何?你是不是分析出什么来了?rdquo;站在一旁一直听裴夙问话的白衣男子挑眉问道,别以为他没看到,他分明就是看见了裴夙再问完暗卫话后,神色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裴夙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站起身来,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一个黑衣少年便突然带着一群黑衣暗卫们鬼魅地从天而降,跪倒在他面前。
通知北昊境内我们所有的店铺留意仪嘉公主的行踪,你们几人也带齐人手顺着北昊至南楚的每一条路,仔细搜查,一发现仪嘉公主的行踪立刻通知我。rdquo;
是。rdquo;
哎,师弟,弟妹没死吗?为什么要搜查这些地方?难不成那娇滴滴的小公主来北昊找你了?rdquo;白衣男子不敢相信地问道,一脸震惊,南楚到北昊何止几千里之遥,一个从未出过远门,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南楚公主为了裴夙竟会独自一人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甚至隐秘地又有些羡慕嫉妒,他这冷冰冰的师弟到底哪来这么好的运气,碰见那样好的姑娘,他怎么就碰不到?
却没有去怀疑裴夙话的真实xing,这是他们两人的默契。
裴夙仍没有理睬他。
重点留意男子,那些长相格外怪异的需特别留意。rdquo;
裴夙继续冷静地jiāo代道。
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握成拳,带着一丝外人都察觉不到的期待与脆弱。
宁儿hellip;hellip;
第14章 攻略心机质子(完)
吩咐完所有事qíng的裴夙神qíng淡漠地坐在主位上,完全不理会站在侧手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白衣男子。
师弟,你就跟我说说呗,你怎么知道弟妹没死的?还得出她可能回来这里找你的结论的,真是要急死了我了!rdquo;白衣男子急吼吼地说道。
裴夙仍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闭上了双眼。
他怎么知道?不,他不知道。对于心爱的人,只要没有亲眼看见,所有的猜测与假设都是虚妄,他现在只想看见珺宁,看见她就好了,不然他根本停不了心中的惊惶与恐惧hellip;hellip;
之前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叫小满的丫头没事,而自己的人又都被缠住了,很明显这是有人早就计划好的一个诈死安排,甚至还得到了玄元帝的支持,所以那人除了珺宁,基本不作她想。
从来他都知道他的宁儿古灵jīng怪,虽然有些小心机但根本无伤大雅,因为他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是真的,这就够了!
至于推断出她会来南楚寻自己,那完全就是基于他对她的了解和认知了,他就是知道她一定回来南楚寻他,虽然宁儿一直是孩子心xing,但从来都是倔qiáng不服输的,他丢下了她,她必定会来找他问个清楚,即便得到个令人心碎的答案,也无所畏惧,心头的热火好似不会被任何东西浇熄似的。
她就像是那温暖而热烈的火焰,他就像是黑夜里的飞蛾,心中无比向往着那明艳耀眼的光芒,只是他的过去,他的种种都让他不敢轻易接近那摄人心魄的光芒,因为现在他已在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落下去,怎么能将自己最心爱的人也一起拖累下去呢?
看着裴夙这闭目不言的模样,白衣男子真是被他气狠了,但也没办法,这个锯嘴葫芦不说话,谁也没有能耐将他的嘴巴撬开。
他突然就想起多年之前,他还是那个一直南厉天身旁谄媚讨好的小童,因为从小居住的村子内发生了瘟疫,为了躲避搜查的官兵,他才突然逃到了那深山老林之中,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后来遇到了南厉天他才终于吃饱穿暖了,可惜却陷入了另一种噩梦之中。
那时候的他还小,根本不明白他那个师父每次在自己吃完饭一定要抱着自己亲亲摸摸是为了什么,反正只要能吃饱,他根本就不管,随他抱随他亲好了,甚至还在为自己只要付出这么些微的代价就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写字而窃喜不已,毕竟乡下孩子,读书可是非常昂贵的,直到裴夙的到来。
他是被南厉天捡回来的,说是好像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掉下来之前已经遍体鳞伤,掉落悬崖之后,那断裂的肋骨直接就cha入了心肺之中,若不是南厉天,恐怕连尸体都凉了。
只是被南厉天救回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等裴夙醒过来之后,他看着他冷眼拒绝南厉天的示好与逗弄,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渐渐就让他从心底涌出一股羞耻感来,原来hellip;hellip;原来他一直以来做的事qíng竟然是这般不堪hellip;hellip;
可是南厉天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要不是看见裴夙长得漂亮也不会这么耐心地救他,治他。在南厉天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受他喜爱的,另一种则是药人。
他以前就经常看见南厉天带回一些衣衫褴褛的孩童回来,有男有女,洗gān净喂饱了,长得好看的就宠着,长得不好看的,后来他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们,甚至那些好看的长大了之后他也没再见到过了,只除了他年纪小,一直被他宠着。
直到裴夙的到来,他才明白以前那些人和他一起吃饭玩耍的小伙伴们去了哪里。漆黑的房间里头,放着一个个漆红色的大瓮,里头全放着一个个闭着双眼一脸苍白的小孩子,也不知是生是死,有好几个瓮里的小孩子还对着他们痛苦地嘶喊着。
南厉天当时站在他和裴夙身边,指着那些瓮,说如果裴夙不如他所愿,这就是他的下场,谁知却只被裴夙吐了口唾沫。
之后的事qíng,即便到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被那种种恐怖的场景所惊醒。
裴夙后来还是被他泡到了瓮中,每日每夜各种毒药毒虫毒蛇都在他的身上试,记得当时他正被南厉天抱在怀中,指着瓮里面目全非的裴夙告诉他,一定要乖,要听话,不然那就是他的下场,他知道前几日他的抗拒让南厉天不快了,所以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南厉天也是个人物,可惜他碰见的却是一个比他还要疯狂却又冷静的裴夙,硬是说服了自己和他里应外合重伤了南厉天,然后裴夙用对方的手段将他足足折磨了九九八十一天,南厉天才彻底断了气。
那些痛苦折磨连南厉天这么一个心xing狠毒的人都忍受不了,最后大哭着说要给他个痛快,他根本想不通那么小的裴夙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不仅没有求饶,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可能那个时候的裴夙就已经明白了,什么求饶哭泣,那都不过是让折磨你的人更加痛快,更加高兴罢了,与其取悦敌人,不如留点力气忍耐过去!
这样的经验竟然是他从他那短短的前半生总结出来的,说是前半生,不过是从出生到现在的几年罢了,这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能总结出这样的经验来啊,他根本不敢相信!
后来他们二人便渐渐以师兄弟相称,他也渐渐了解到了他的过去,他的身份。
原来他竟是北昊被送来南楚的质子,他问他,你都不见了这么久了,南楚都没发现,要不我们就这么逃了吧,不去南楚也不去北昊,我们好好找个地方娶妻生子,不比你在南楚为质来的舒服。
可听闻他这么说的裴夙,却只是微微一笑,他想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笑容了。
他说,不,那些人还在等着他,他怎能让他们失望?
之后他便回了南楚,继续做他的质子,而他这个师兄也不愿裴夙一个人孤军奋战,之后便一直在暗地里帮他做事,也了解到了更多裴夙的事qíng。
早年失母,被算计着来了南楚为质,因为质子的身份,也因为那容貌,吃了无数的苦,早在南厉天之前,就有南楚的王孙贵族打过他的主意,所以裴夙才对那种事qíng那么了解,也那么排斥。
而他掉落的悬崖的那一日,正是南楚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李珺宁的二哥,李君旸故意放狗咬他,才让他失足摔了下去,可以说他后来在南厉天那里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由李君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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