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把持朝政的太后娘娘,一个是秦大将军国之栋梁,这两个人的生死都会牵扯到朝廷安稳,难怪楚留香出马了。
不过这家伙不是说了,江湖人不管朝堂事的么?
这下可坏事了,楚留香摆明了要站在皇帝那一边儿,可是段小娄自己作为景家的小公子是没法儿跟他站一个阵营的,再说了,这几日借着叔父的风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没玩儿够呢。
段小娄有点苦恼。
他不想当良臣,他就想当纨绔,每天缠着楚留香去查案子。
段小娄问:要是跳过秦将军,那下一个是谁?rdquo;
楚留香说:自然是第一的牡丹美人,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想必就是太后娘娘了。rdquo;
段小娄托腮想着,他叔父这么一号大忙人,没道理杀人啊,就算是他对美人rdquo;感兴趣,杀人做什么呢hellip;hellip;
他静静想着,一时间赵无垢的声音却在脑海里响起来。
大漠王与我说,您若是在中土待得不好,大可以回西域去。rdquo;
等一下,太后是西域人?
坐姿婀娜,身姿妩媚hellip;hellip;
不,如果没记错,太后出身中原皇族,绝非什么西域!一个世家端庄的小姐,一言一行都受到极大的约束,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举止的!
段小娄忽得拍案而起,见楚留香也同样是脸色惨白,想必都想到了。
段小娄道:楚兄,来不及了,lsquo;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rsquo;,如今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楚兄你想想,怎么才能让整个北京城同时惊动?rdquo;
楚留香也站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到门口,立刻有黑衣侍卫上前将他们围住。李三优饭吃到一半两个人说的,完全没听懂话,见他们俩都往外赶,只能匆匆忙忙扒了两口饭,一抹嘴跟上。
他出去的时候,正见到那为首的黑衣人说道:楚公子,虽然您是将军请来的人,也是于我们有恩的人,您要去哪里,我们没资格拦着,但是如今事qíng正在紧要关头,这景家的祸害是断不能放出去的。rdquo;
段小娄双手抱肩,一脸无赖:谁是祸害,我可是我爹我娘亲生的嫡出的,咱俩谁是祸害还说不定呢。rdquo;
楚留香bī近一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秦将军与我说的话,到底几分真的,几分假的?rdquo;
那侍卫道:楚公子难道不信我们吗!那景乘镇窃国盗权天下谁人不知!他有朝一日盗取国权,那日后即位的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废物!rdquo;
段小娄在旁边招手:我鉴赏古董可是京城一绝呢,泡妞技术也不输盗帅,你比得上么?rdquo;
楚留香微微侧头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段小娄道:依我看,咱们要是想出去就得抓紧,和他废话再多也是没用,楚兄,我现在厚脸皮问一句,到底我是你兄弟还是在这黑毛猴子是你兄弟?rdquo;
楚留香叹息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rdquo;
段小娄笑道:我只是听说,这世上还没有楚兄出不去的地方。rdquo;
话音未落,楚留香腰际白光一闪,银白月光下,一身白衣在黑影之间灵巧翻飞如轻盈蝶翼,他一手持剑格挡开几把刀的攻击,一手揽过段小娄,自高阶之上一跃,转瞬已经跳出去十几米,身子在高墙之前一顿,飞身掠起,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更别说还抱着一个成年男子。
几个黑衣人迅速追上去,剩下的几个人向屋子靠拢,手中紧紧握着刀。
李三优gān笑两声,伸出手来摆了摆,尴尬后退两步:不必管我,我是个笨的,他们聪明人说话我听不懂,我就在这人吃jī就可以了hellip;hellip;rdquo;
几个黑衣人显然不信,手里的刀bī近一步。
李三优yù哭无泪:要不你们和我一起吃?我已经吃了不少,应该是没毒的吧?rdquo;
这时候,墙头上有人叹息一声:喂,胖子?rdquo;
gān巴瘦的李三优抬头瞪他,见赵无垢正蹲在墙头上。
赵无垢眨了眨那双纯净的眼睛,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极为天真可爱。
然后,这家伙脸上猛地露出来一个邪气的笑来,对着李三优伸出手:大爷勉为其难送你一程,走不走?rdquo;
☆、第三站:皇宫
两个人并肩在巷道里奔了一阵,见身后的黑衣侍卫已经尽数甩掉,都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向宴会举行的地方奔去。
段小娄跑起来倒是不喘,一边跑一边道:你说秦婉容押着我,是想用来牵制我叔么?rdquo;
楚留香说:她计划里本没有你,你们怎的就撞到后宫来了?rdquo;
段小娄说:噫,自然是躲那娇小姐,你不知道我怕老婆的么?rdquo;
楚留香眼中暗了一下:什么时候成亲?rdquo;
段小娄有些跑不动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似乎没听见那句话:我看那秦将军说得没错,自古文武不和,文官和武官黏到一起,必定是要谋反了。rdquo;说着,实在跑不动了,挨在墙边上喘气:所以楚兄已经站定了阵营,誓要护君了?rdquo;
楚留香站在一旁等他:我虽然不是臣子,也知道忠义,所以hellip;hellip;rdquo;
段小娄扶着墙走两步:你这一说,我这叛臣之子就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rdquo;
楚留香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段小娄说:我倒是和你们不一样,我没什么忠义观念,也没什么家国观念,在我看来没什么叛乱不叛乱,谁有本事谁当皇帝。不过呢,我倒是觉得你们都帮着小皇帝倒也挺好的。rdquo;
楚留香微微诧异。
段小娄抬头一笑:我只知道我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帝,我就想跟着楚留香查查案子到处玩玩,当我景家大公子,楚兄要是还想要什么东西,尽管来偷,我家底厚,你偷不空。rdquo;
两个人正说着,不远处的天空蓦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来,在漆黑的天幕下明亮而晃眼,转瞬即逝,尖叫声传来。
楚留香回头看段小娄一眼,两个人立刻向慌乱来处奔去,连都来不及多说。
跑到宴会举行之处,见无数穿着华贵锦服的人尖叫奔窜,人海茫茫,一慌乱起来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qíng,楚留香早在方才就已经随手扯下了皇太弟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随手抓住一个人就b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dquo;
那宫女裙子上着火,原本捂着头一路奔窜尖叫,被楚留香一把拦住拍打两下熄了火,尚且惊魂未定,呆呆地将楚留香望着。
段小娄在人流之中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一把拥入怀里,那人怒道:谁准你乱跑的!出了事qíng可怎么办!rdquo;
那人胳膊有力,将他紧紧抱住,拉着他向人少之处退去:小心,别被点着了!rdquo;
段小娄一回头,看见正是叔父景乘镇,他一张焦急担忧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正死死扣住段小娄的手把他牵往人少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道:方才庆祝的烟花本应该放上天,不想竟然冲着人群落下来了,现在整个场面一片混乱,被烧伤者众,你别去添乱!rdquo;
方才人多,他和楚留香一到人群之中就被冲散,如今想找都找不见,到处都是尖叫奔跑的人群。
段小娄被叔父景乘镇一步一步拉向远处,发现他胳膊上一大块烧伤,不由一怔。
段小娄被他牵着,宁愿相信这件事qíng和他无关。他没有武功,一不能追问叔父事qíng为什么会这样,二不能冲进烧的最厉害的地方看个究竟,三不能找到楚留香,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感觉真不好。
这时候,墙头上一个黑影一掠而过,一个人忽然就被扔了下来,直接扑向段小娄。段小娄正盯着那黑影看,猝不及防李三优直接尖叫一声摔到他怀里,正磕在他下巴上。
景乘镇正往前走,听见尖叫声一回头,看见自家侄子被一个下人叠罗汉一般压在下面,两个人姿势一个比一个láng狈,不由怒道:起来!rdquo;
李三优率先爬起来,慌乱之中还在段小娄身上踩了一脚,段小娄被他拉起来,无奈道:谁送你来的,那会变脸的家伙么?rdquo;
景乘镇见两人已经无事,丢下他们主持大局去了,李三优对着他的背影三鞠躬,然后回头对着段小娄骂道:赵无垢那混蛋一听说皇上太后如今被困,把老子往下一扔就跑了!得亏老子压着你,不然摔下来立刻就得断了腿hellip;hellip;rdquo;
段小娄冲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砸我你还了不起了?rdquo;
劈手砍完以后才觉得不对――
那焰火直冲着人群而来,竟把太后和皇帝困在中间?
段小娄看了一眼辛辛苦苦将自己带到安全地带的叔父,见他已经走远了,叹一口气。
于是,一把扯过李三优,两个人正准备冒着让景家断子绝孙的风险,再回到火光大盛的地方去。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黑衣侍卫无处不在,远不止刚才那两三个看守的人,一支装备jīng良的军队纵马而来,将水浇上烈火,再狂奔而去,秩序井然,毫不在乎踩死的挡路人是宫女还是当朝贵胄。
人群逃散之后,这片地方就显得空旷,而不远处的烈焰当中冲出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其中那白衣人怀里正抱着一截儿木一般烧焦的尸体。
他从烈火之中走出之后,原本喧闹的救火人员一时间安静下来,很久以后,秦婉容将军带头,向着那截儿尸体跪下。
火光之中,所有人都缓缓的跪下叩首,唯独段小娄和李三优还茫然站着,不远处,景乘镇也是一脸震惊地站住不动。
仿佛早就料到一般,黑衣侍卫上前,将他们包围。
――――――
刚逃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段小娄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软禁了。景乘镇身边原本带有一队暗卫,危急关头不知为何尽数消失不见,原本被禁足的皇太弟缓步走出,令人护送rdquo;景相回家。
景乘镇一言不发,坐上马车,回景府。
事qíng发生得过于突然,李三优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劲儿。段小娄确认楚留香必定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此刻不在,也不能多问。
一路上,段小娄坐在景乘镇身边,小心翼翼问:叔父,京城十二美人是你杀的么?rdquo;
景乘镇并未回头看他,只是淡淡道:是。rdquo;
段小娄又道:那今日的火也是你放的?rdquo;
景乘镇回过一双眸子静静看着他:小天,今日是你相亲的日子。rdquo;
段小娄只能坐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头看了看终端机,明显显示案子不查清楚,任务无法完成啊。
回到景府,三个人被送回房内,府外把手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子夜过后,段小娄窗外一阵轻敲,他打开窗子,见楚留香正站在门外。一身白衣,沾满锦绣星光,身上即便是沾染些烟尘火气,依旧是俊逸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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