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用来休息的一个半小时航程,她不但合不上眼,还忍不住往窗外瞄。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小窗里一片蓝,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后面还坐了个小孩,扒着窗惊叹:妈妈,我们现在是在天空上吗?,回应他的是母亲厌烦消极的认命回答:不然我们在海里?,导致姜绮觉得自己对窗外景色的好奇心和这个小孩一样幼稚。
她qiáng迫自己去想点别的,例如郑先生。
在网络上聊了半年,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今年多大,但根据他使用的表qíng包,在姜绮的想象中,他至少有三十八岁了,可能正为中年危机而烦恼,头发稀少?带着眼镜,对下属一丝不苟,整天读一些艰深的经济学书籍,为公司营利愁掉了为数不多的头发。
这个想象挺靠谱的,姜绮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姜绮越想越来劲,窗外的景色对她已毫无吸引力,她抽起飞机预备给旅客的杂志──上面充满着经济舱旅客买不起的奢侈品,正巧当中有个男人饰品的专题,她指尖落到其中一只làng琴手表,也许很适合他这类型的大叔。
她糙糙地翻了一下这本杂志,目光在一个金融专访上停留片刻。
郑延卿?这名字真秀气。
第038章
杂志上的男人双手jiāo叠,目光看向前方,唇角微勾,端是一副风流桃花相。
姜绮一愣,不为别的,就为这副好相貌。
就重生以来,她接触到最好看的男人就是王耀了,却也只属於清秀的范围,薄唇更让他显得寡淡,整体来说,都予人温柔谦和的好感。
郑延卿下唇略厚,唇一勾,不知无意还是有意,在一本金融杂志,正经八儿的专访上,居然笑得像台言小说里惯用的形容──lsquo;邪魅狂狷rsquo;。
男人的英俊分很多种,这位金融才子一看便不像好人。
搁电视剧里,很适合演qiáng占民女的王爷,霸道而不猥琐,骨子里却能碾榨出坏水来。很难想象这一张脸怎么跟人谈生意,姜绮腹诽,若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一脸诚恳地说lsquo;姜老板,对於我们的合作,我是绝无半点私心的,希望让我们携手合作,共创未好明天rsquo;她断然是不信的,而且还怀疑她转身就会被他捅上一刀狠的。
长得太邪气,真不好谈生意哩。
由於无人得知,姜绮此时的内心戏非常丰富,不过下机的时候,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整理了qíng绪──毕竟,这种看上去就很牛bī的大老板跟她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可以发生的。
lsquo;这可未必。rsquo;被她揣在怀里的潘达轻声嗤笑。
lsquo;说起来,你怎么非要跟着来?不想待阳台,我把你放回chuáng上就是了。rsquo;
lsquo;rsquo;它沉默了一会:lsquo;你一个人去b市那么远,我不放心。rsquo;
姜绮一愣,揣着熊猫玩偶的手臂略紧。
lsquo;放心吧,我看上去没什么吸引力。rsquo;
lsquo;也是,首都人民应该对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子没兴趣。rsquo;
姜绮思考着将这只玩偶扔在机场,它晓得自己爬回来的可能xing。
不过这话就不太客观了,姜绮虽然依旧是一马平川,但170的身高,配上锻炼恰宜的身材,肌ròu线条细致而流丽,俏臀挺翘,光看身材,当模特都完全够格,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绝对不会将她当成不成熟的孩子。
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另一件事砸上脑门,何止眼冒金星,简直九大行星轮番在她头上炸开。
两个小时后,姜绮坐在简约雅致的会议室里,角落放置了一盘植物点缀冷硬环境,而她的脸色就如同那盘盘栽一样,翠绿色的懵比。
谁能想到,在飞机上随手一翻的金融才俊,便是自己此行的谈约对象。
你好,姜小姐是吧?
郑延卿扬起一边的眉,使他看上去更像英俊冷酷的反派了。
他实在意外,这本纯粹的男主小说作者,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以他阅人无数的目光,她应该还是一个大学生,妆容都盖不住那股飞扬的年轻感,让他联想到今年来公司实习的大四学生。
在这个距离之下,郑延卿就远不如杂志上后期修图过的他那么英俊了,摄影师聪明地抓取了他无意中的一笑。在谈论合约的一个小时里,姜绮发现,郑延卿和电脑上一样,不大爱笑,整个人有种非常克制的感觉,礼貌,进退有度,而且充满了对谈判场面的掌控yù。
可惜,他再正经,都难为长了张不正经的帅脸。
合同我之前已经发给你看过了,但有些细节怕你误会,我再jiāo代一下。
指尖翻动合同,怕她年纪小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沉着声线解释时,郑延卿的眉头蹙起,像是没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教育小孩。姜绮活了这么多年,法律方面的知识虽然不如专业人士,但看个合同还是足够的──而且合同他之前已经初步给她过目。
我们买下游戏改编权,买断的方式,不是分成,所以后续宣传姜小姐没有责任,甚至没有义务,他挑眉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没有用lsquo;这也是你的作品rsquo;来捆绑她,反而将利害摊开来说个明白:当然我们公司还是希望你作为原作者能够肯定我们的改编,新的游戏玩家回流去订阅你的小说,会是个良xing循环。
郑延卿声音沉沉,带有一点沙哑,她猜测他有抽烟的习惯。
姜绮不会为了省一点钱而坑了自己,已经让律师看过一遍,此时她听着他逐一解释,她的眼睛却只停留在确认合同没有被二次改动,以及他专注而俊美的脸。
真特么帅啊。
脑dòng可以藏下一个银行系的姜绮开始发散思维,之前和郑延卿在企鹅上聊天,他应该是个白手兴家的小老板,怎么突然就资本雄厚起来了?在她脑dòng里,冒出了各式耽美小说里,以身饲虎,忍rǔ负重出卖美色的大叔受
显然,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合同郑延卿远远不会料到,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出现了多重戏剧xing的标签。
他只感觉得到,对方的目光异常炽热,而且落到的是自己脸上。
郑延卿为人正经,但他不是智障。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经历的成年男人,这种炽热的目光,他无法不去联想到一些勾引意味,抬眸看向姜绮的目光便多了分微妙。
不巧,她亦在观察他,这下便抓了个正着。
换作别的女孩子,和陌生帅哥对上眼,怎么也得愕住娇羞别开视线,姜绮虽然不是风qíng万种的qíng场老手,但她胜在脸皮厚且不要脸,在某种方向上更是粗线条的纸上谈兵,一轮到自己了,重活一辈子的她反应异於常人
姜绮一动不动地,依然注视着郑延卿,眸光专注而探究,不撩拨,不侵犯,纯粹的观察。
对视三秒以上,是个人都能察觉出气氛的异样。
她冷不丁开口:你也看过《以魔证道》?
郑延卿点头:是一本很jīng彩的小说,他一顿,不带感qíng的评价:作者的想象力很丰富,完善的世界观可以直接套用进游戏之内,省却文案组很多功夫,而且越是世界观完善的小说,就越吸引书粉去玩它的改编游戏。
他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何会对《以魔证道》青眼有加。
郑延卿眉头一皱:不过,主角好像很喜欢让敌人丢脸。
听到这里,姜绮忍俊不禁:这叫打脸qíng节啊,现在的读者都喜欢看主角装bī打脸,我家袁极算是高端的了,不亲自羞rǔ敌人,可谓无形装bī,最为致命。
郑延卿瞥了她一眼,第一次在谈生意的时候,听到这么不着调的话。
可能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吧,见对方对合约内容无甚异议,他换了个话题活跃气氛:对了,姜小姐,你看上去和我一位朋友差不多大,姓氏也一样,你觉得,我很老吗?
诶?
这次换姜绮懵比了。
呃不老啊,她口不择言:就算老,也是老当益壮!
我全名叫郑延卿,
郑延卿垂下眼帘,在思考的时候,他整张脸简直是大写的lsquo;我是个心思深沉的坏男人rsquo;:如果是你,你会叫我做郑叔吗?
呃
姜绮再次卡壳,反应向来很快的她将之归类为代沟,拒绝承认自己灵魂年龄已奔三的残酷事实:你不喜欢的话,郑伯?
气氛登时冷了下来。
这特么就非常尴尬了,姜绮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绽开一个狗腿而讨好的微笑:郑先生你这么年轻,我怕叫你郑哥太轻浮,呃,郑哥哥?
叠字叫得千回百转。
姜绮的声音很好听,沉沉的,字正圆腔,学播音时学的丹田发音,但这句lsquo;郑哥哥rsquo;实在太过喜感,连郑愕住之后,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这一扬,真是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秀色可餐。
郑延卿正想以一句lsquo;姜妹妹rsquo;调侃过去,但目光触及冷色系的会议室背景,他热起来的脑袋立刻冷静了──这句话,不像他的作风,他敛起风骚而不自知的微笑:没关系的,你以前都习惯了叫我郑叔,不是么?贱贱。
我怕你打我啊。
姜绮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反应辣么快,比大脑都要快。
在熟人面前,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她很容易身体反应快於大脑,与郑先生聊天都有了半年的jiāoqíng,虽然理智上她知道二人现在只是lsquo;初次见面rsquo;,但身体已经诚实而欢快地将对方归类为朋友。
郑延卿抬眉,慢条斯理地看向她:小姜,这就要问问她了,嗯?
这是我的秘密,郑先生。
姜绮收拾心qíng,她一向胜在脸皮厚。
这时被看穿了一切,但当她缓过来之后,从她脸上,一点窘迫都看不见,唇畔泛着好整以暇的从容微笑:你的观察力很好,但既然无关这张合约,无关公事,我拥有一点小女生的秘密,也很正常吧?
当然,郑延卿抬同样微笑:所以方便下班之后一起去吃饭吗?朋友的身份。
[好生气哦,可还要保持微笑.jpg]
方便,
姜绮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颜控是人之本能,面对这一双邪气外溢的美目,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虽然,这张俊脸的主人,除了揭穿她小秘密时的勾唇一笑外,全程不解风qíng地板着脸,比和尚还禁yù正经,也掩不住美色,真是所谓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离开天游公司,走到大街上时,姜绮的脑dòng又开始发散到了古诗词。
李煜要是知道自己的词被用来形容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恐怕会气得从坟里跳起来给她刷一溜儿的负分滚粗。
下机之后的两个小时,她便是坐车去瑜家酒店开了个单人大chuáng房放下行李,洗澡重新化淡妆──飞机上空气gān燥,经过短途飞行,她感觉脸上的薄粉都要呈辐she状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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