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靳雨青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个被连年拐卖的儿童。
夷清公子被救回来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怕公子把我丢掉,也怕被再次卖给别人。对不起,我那时脑子糊涂,觉得要是公子与我睡过,一定就会留下我我才我知道自己荒唐,后来临风和公子也都来骂过我了,真的对不起!他一下从垫子上跪起来,仆在靳雨青的脚边。
你磕头我也看不见,起来吧。靳雨青忍不住缩了缩脚。
绯鲤到底没有起来,仍是跪着,靳雨青也没那么好心去阻拦他。
离开公子身边以后,我慢慢的才发现临风对我的好。他也没多少盘缠,但再难也从不亏待我,每天都会想方设法弄来两条鱼,自己却不吃。绯鲤说着挑起自己胳膊上的残破料子给他俩看,这是临风在苏锦镇给我做的衣裳,他说这个颜色我穿着好看,我只当是礼物,欢欢喜喜穿了,后来才知道这锦缎贵得很,多是当地人有喜庆节日的时候才订上这么一块布料。
公子那时来骂我,道我辨不清,连哪个是真的疼我都分不出来。我现在才明白,临风喂我养我、教我说话和规矩,生病的时候还给我熬鱼粥。那天与您打过之后,公子来时剑都拔出来了,也是临风替我拦下的。可如今我才看明白的时候,临风却被我连累,现在生死未卜
我知道自己以前办了许多令您厌恶的事,我也知道殿下不可能为我发兵去救临风,绯鲤嗓音颤抖起来,但语气异常坚定,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和信任,与殿下和夷清公子做个jiāo换?
燕文祎捏着一杯茶奶,反正他说不出话来,心里所想也能够通过共享系统传达给靳雨青,索xing当个木头人在一边静静观望了。
靳雨青疑惑:jiāo换?
绯鲤点点头,我与您说实话,我能逃出来并不是临风拼死救的我。而是我与他们将军说,我是北涂国掌军三殿下的娈宠,我们殿下对鲛人有特殊癖好,所以从他们太子手里拐骗过一只貌美的瞎眼鲛王。这话传到秦逸那去,他对我的说法有几分相信。我求他们饶我一命,我可以替他们打探北涂军的qíng报。
靳雨青不禁从共享系统里戳了戳燕文祎,对方苦笑一番。
所以你以出卖北涂为条件,逃了出来?
自然不是!绯鲤急道,如果殿下和公子肯相信我,可以拟定一个虚假战术让我带回芜国,只要取得秦逸信任,我就有办法将芜军的qíng报偷出来!宁明城是都城咸安外最易守难攻的一座卫城,只要攻下宁明,北涂定能大获全胜。我会竭尽全力在殿下破城之前守住临风的xing命,只希望到时芜国国破时,你们能救出临风离开仅此而已。
靳雨青难得沉默了一会,微微弯下腰,捏住小红鲛的下巴,低下声音问道:小红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双面细作,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而秦逸此人,也远比你想的要危险。
红鲛沉静道:我知道,我愿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临风死在芜国。
就算到时候死在芜国的是你?靳雨青反问,临风就算救出来了,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靳雨青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小红鱼,你还小,别靠着一腔冲动就把xing命送了出去。战场的残酷不是你一条幼鲛能掌控的,在这场战役里,我们与芜国都已死伤万人,没人想看到这个结果,但我们却无法止步。所以,绯鲤呀,倘若还能活着,就别去送死,想必临风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这样的!绯鲤忽然向前挪移几分,几乎要趴上了靳雨青的膝头,反驳说,如果您陷入生命危险,三殿下会见死不救吗?
救的前提,是我们有把握。靳雨青平心静气地解释,倘若我真的陷入了危险,我相信文祎有这个能力去救我,而不是白白的给敌人送命。
燕文祎在一旁慢慢啜茶,点点头对靳雨青这句肯定他能力的话表示赞扬。
绯鲤认真地跪直了身板:我可以。夷清公子、殿下,倘若事成,北涂得到万里河山;倘若事败,我以命相保,绝不会向芜军透露只言片语。
靳雨青无法,只好将他扶起来,绯鲤,事关重大,不管你如何哀求我们,这件事仍是需要与众将商讨的。让文祎辟一间小帐,这附近有条溪流,给你打些水,先洗一洗换身衣服,歇一晚上。我们明天再说?
燕文祎又点了点头,似个只会点头摇头的机械娃娃。
绯鲤踉跄着站了起来,嗯了一声,随着被唤进来的侍卫离开了主帐。
靳雨青罩头拍了燕文祎一掌,喝道:点头、点头,你家小红鱼回来了半个字都不会说,就只会点头?
我觉得你处理挺好的,用不着我呀。男人笑了笑,伸手把鲛人抱进怀里,靳雨青被他一拉扯,直接坐在了他身上,再说了什么叫我家小红鱼,看不见已经是临风家的了吗?我家的这不正坐在这呢么。他坏笑着把手从鲛人腰襟探进去,抚摸着光滑柔嫩的腰线。
明天再与其他人商讨,天够晚了,先休息吧。燕文祎问说,还喝奶么?
靳雨青腰间苏麻,咬着下唇摇摇头。
我倒是觉得渴了,让我再喝两口。
靳雨青才想说,那你便去倒呀,就忽然感到胸前衣襟被人扯开,一个温热的软物含住了左侧的红豆,不消片刻,那处就挺立起来,瑟瑟般发抖。
你
燕文祎充满磁xing的嗓音从心底沉沉的传出来,带着故意的挑逗:嗯?你什么?
靳雨青抬手按住他脑袋,一挺胸:右边也舔舔。
燕文祎:你
鲛人一扬眉:你什么,不是你想玩这招的么?
燕文祎觉得自己偷jī不成,还蚀了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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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傍晚。
绯鲤梳洗完毕,换上了一件灰布麻衣,将临风送他的那件已经被撕破的锦缎衣、连着几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竹筒,用布裹好,系在背上。
踌躇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跪在地上,向着主帐前站立着的两人郑重的拜首。然后似是下定决心般的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连衣裳上的尘土也没打,跨上一匹劣马,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
攥住马鞭的手骨节苍白凸出,手心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身为一军之师,你竟信一个曾经的qíng敌。燕文祎望着滚滚马后扬尘,笑叹了一句。
靳雨青反身回了营帐:他本xing不坏,做不出逆君叛国、背主弃义的事来。
燕文祎跟在后头,笑道:对,你的眼光一向很准。鲛人忽然一回头,燕文祎下意识停住脚,感觉自己好像被瞪了似的,还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晌纳闷道:怎么了,突然的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
啊?燕文祎想了想,这好几个世界了,说过什么早就忘了。
不对,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唉,突然间想不起来了。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燕文祎恍然张了张嘴,揽着将靳雨青推进帐里,道:不过是些旧事,该想起的时候总会想起的。
男人嘴角的弧度慢慢扬起来,被帐帘fèng隙里耀进的阳光浸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第80章沧海月明珠有泪14
不出数日,芜军果然动了。
北涂这边也根据之前拟定的计划进行调动部署,先锋营辟出旁路,大军行至宁明城外的狭心谷,果然如qíng报所说,在谷道中遭遇了芜军的埋伏。狭心谷之所以叫狭心,正是因为它似一个畸形的狭窄心脏,两旁耸坡虽不甚陡,但丛林高大茂密,极易藏人,且蛇虫极多。
双方在狭心谷一通恶战后,领兵将领见日头已足,便不再与他们周旋,迅速突破了一个裂口撤兵后退。芜军久日没打过胜仗,乘胜追击,直把北涂夷子bī退到几十里开外。
又连续几次,北涂越是突发奇想攻其不备,芜军越是拦腰堵截,毫不畏惧。最后直把那北涂领兵将军气得吐血,当场在马背上昏厥了过去,大军假装元气大伤、被迫撤退,躲在松陵城里不敢出来了。
芜军打回了三两座城池,截了不少战利品和俘虏回营,当晚就开庆功席,大老爷们儿三两成群地盘在营地上,吆五喝六地耀武扬威起来。
席间自然少不了荤腥yín话和调侃扯皮,便有人说道:哎,你们知不知道,陛下新得了个漂亮玩意儿,听说是个鲛!以前是侍奉北夷蛮子的。
嗐!我见过,那可真叫一个水灵!这北夷蛮子看着粗鲁,没想到还挺会玩儿的。
众人一听,纷纷聚了过去,满口的酒气笑着推他:你说说,有多漂亮?比那烟悦楼里的桃花儿姑娘还美?
那人灌了一口浊酒,正待要细说,忽然眼珠子一转,胳膊肘捅了旁边几人,小声笑道:说什么说,可不就在那儿么?
众人抬头,果然见到一个身披浅色月白缎子的白皙少年,端着一套白瓷酒器,腰上却松松系着条红带,过长的带穗垂在衣fèng间。他脚上蹬着一双木屐,行走间不停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腿,似是那身薄袍子底下什么也没穿,煞是旖旎。
不是个鲛么,没尾巴啊?有人cha嘴道。
尾什么巴,这种妖jīng都是会变化的,拖着一条尾巴还怎么用?
其他人瞬间意会其中不堪直说的意味,嘿嘿笑着,目送那少年进了秦逸的主帐。
绯鲤撩开帐帘的时候,心里默默吸了一口气。
如此打扮也非他所愿,但是底下人都将他视作秦逸的鲛宠,为显示自己臣服之心,他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衣服。这段时间的qíng报沟通还算隐秘,也比较成功,秦逸已经慢慢地开始相信他的确有办法获取北涂的密报。只要往后的日子不露出马脚,北涂的反攻计划很快就能取得成效。
秦逸正在帐中榻上斜卧着翻阅军务,绯鲤很有眼色没有靠近,只待他将密报收拾gān净,才盈盈走过去,置上小案,提壶斟酒:这酒是梨花chūn,烫得正好,殿下稍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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