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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猜测那是什么尸,也不想猜。
    这群犯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本还躁动不安的囚牢在见到新被丢进来的可怜蛋之后,不禁安静了下来,这牢里鲜少见到那么清丽的美人儿了。
    旁人都是直接锁上手脚扔牢房里,狱卒们闲着无聊了就随便提溜出来一个,想玩哪种刑具就玩哪种,毕竟能关这里头的人都没指望能活着出去,不小心弄死一个两个上头也不会怪罪,死了,就往剖尸剜油扔火里,连油都剜不出来的大都被周围黑狗叼去果腹了。
    而那新来的,上头却吩咐先在一个大沙桶里埋两天,只露个脑袋,再待狱卒们将他拔出来吊在台上铁架时,发现竟是条带着尾巴的半人半鱼。这还不算,因少年看着薄弱,众狱卒也没太在心,谁想他化了鲛形一尾巴甩开,将两个围得近的劈得血ròu模糊!
    十几人连刀带棍的合力摁去才好容易将他制服,连连又加好几道重锁,然后一鞭子抽下去,艳红的尾鳍用力拍打着,耀着四周的橘色火焰,比什么都好看。
    狱卒们可没见过活的鲛人,但大都听过关于它们的传说,再不济也知道这种妖物能够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这么个活宝贝给随随便便丢在牢里任他们折磨,可不都得趁这机会狠狠捞上一把。若是能在上头发话前,赚得那么一盆珍珠,还当个劳什子狱卒,卖了回家喝酒自在去!
    可这鲛人稀奇就稀奇在,自打进来了,它就没掉过一滴泪。
    绯鲤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在腥臭牢房里吊了几年,暗无天日的漫长时间里,他仅能靠数一数自己掉了多少鳞片来打发日子,或者听一听其他犯人的哀嚎。
    永明战败时,秦逸就已明白是他在搞鬼。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就地刺死,却没料那懊昏了头的准皇帝觉得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直接栓马后头给拖了回来。
    鲛人的生命力很是顽qiáng,他们不会像人族那样皮肤心脏都无比脆弱,被拖了一路后秦逸发现他竟是没死,就直接给丢到了这里来,那极度冷漠的眼神分明给了这些狱卒足够的宽许他们可以随意折磨玩弄他,总之不要他舒舒服服的死。
    之后秦逸再也没来过,毕竟已经是兵临城下,他的国要亡了,哪有闲心去顾及一个细作的好坏。
    待绯鲤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渴死了的时候。
    敏锐的耳翼里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尽管被厚厚的石墙隔绝着,他的听力也比人类要好得多那是种喧闹的、厮杀的吼叫,刀斧抨击的铿锵,攻城陷阵的擂鼓。
    他听到了希望。
    突然,紧闭很久了的石牢门被人打开,一束刺眼的光亮透了进来,他看到那团光雾里闯进一个持剑的人影,紧接着是蜂拥而入的一队铁甲士兵。
    灰的胄,黑的靴,被血染深的猩红护带。
    绯鲤!
    最先冲进来的人影几步跳上了石台,连着十数刀砍下去,一把名剑都卷了刃才斫断那粗沉铁链。绯鲤腕上一松,整个向下倒去,被临风一把接住。
    小红鲛楞了好久才清醒过神来,也不管两侧琵琶骨上还勾着俩小钩,抬手抱住临风的后背,不声不响地眨了一会子眼睛,忽然哇地大哭起来。
    那头燕文祎率人在在芜宫大殿上擒住了秦逸,那厮看守国不成,竟想着使起yīn招来,在殿门角出放了一排毒米分和火药裹成的黑衣pào弹,打算与他们同归于尽。
    幸得靳雨青鲛人鼻子敏锐,嗅出了一丝药米分味道,齐齐十几桶护城河水从门fèng里泼进去,湿了引线,才将秦逸一伙一网打尽。
    捆了秦逸,捉了四散奔逃的皇室族人,命人将他们押解到镇南将军马前,才带了一小拨人前去照应临风。
    下到牢中时,人都已经清理gān净了,只见台上两人跪抱着,地上几段砍断的铁链和弯钩。还哭了满地的鲛珠,白花花亮晶晶的,直叫那几个被捆在一旁的狱卒们又羡又怕地牙根里痒痒,打他时他一颗金豆豆都不肯掉,这竟然哭得这么凶。
    我、我没有叛国没有、对不、不起公子临风哇我没有侍奉、秦嗝!他哭起来一抽一抽的,夹杂着人族话和鲛语,哭得太猛倒吸了一口气,就接连打起嗝来。
    临风像喂养幼年小鲛时那样拍着背哄他,不禁也有些哽咽:我都懂,我那时不是故意骂你,不哭了绯鲤乖,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
    绯鲤一张嘴:哇!
    噼里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盘。
    见两人聚首,xing命也无忧,靳雨青松了一口气,扯了扯旁边人的袖角,道:搞得我都要哭了。
    燕文祎微笑说,你哭吧,打完这场仗咱还得往南海去,所谓鸟尽弓藏,及早抽身才是硬道理。到时我没了万贯家财,又吃不惯苦了,还得靠你这金贵珠子养我呢。你要是觉得亏,我卖身还债。
    靳雨青忽然觉得自己一点感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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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占芜都后,所有兵权都解还给了北涂的镇南大将军。
    燕文祎虽是皇子中的一员,却没那野心回朝争什么功,若不是为了多给共享系统积攒点能量,他早就糊弄完他那二皇兄,带着靳雨青五湖四海游dàng去了。
    战火渐渐平息之后,余下小股的反抗势力已不足为惧。
    两人将共享系统唤醒,为让他们更加直观的感受到能量的变化,正太将其在两人识海中具现成一个金灿灿的能量条。这仗打得足够狠,原本会成为天下霸主的秦逸也被活捉,芜国覆灭,所有剧qíng都改变了个天翻地覆,两人从中获得的能量竟然有一大截了。
    燕文祎似乎对这进度还不甚满意,琢磨着要不要一气呵成,连着北涂也掀了,自立为王,搅起更大风云。可又一想,他一个哑巴现在招兵买马耍yīn谋诡计,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推翻他那势力大到已足够登上皇位的二皇兄,而且说不定还会给鲛人国带去更大的麻烦,间接毁掉靳雨青的任务。
    他们积攒能量必须奠定在靳雨青任务不失败的基础上,否则靳雨青意识被吞噬,就会得不偿失还是不要搞那么大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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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上两大国,北有北涂南有芜。如今芜国并入北涂版图,从此再无边域战乱,也许经营几年后,对百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俩原本还想偷偷给秦逸划拉两下,以报绯鲤被折磨之仇,不过看押他的人实在太多,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实在是接近不了,才就此作罢。
    夜里,临风和绯鲤二人正坐在榻上帮彼此伤口换药,换着换着就换到了一起去,边拆着小红鲛肩头的纱布,边嘱咐他近日伤口的注意事项。男人的气息洒得很近,绯鲤耳尖一红,抬起下巴飞快地在对方嘴角亲了一口。
    临风一僵,半晌摸着自己被舔了一口的嘴角两眼都直了。
    嗯,我、我
    临风心中大欢大喜,似看见一堆小红尾巴跳啊跳,低头捧住了绯鲤的脸,得他飞红娇羞的默许,才慢慢地落下一个真正的吻,劫后重逢总是更激动些,一不注意就用力吮了他脖颈几口。
    正待有下一步动作,就见屋后窗子一翻,两名高大男子就钻了进来,听这利落动静就知道是哪两位了。可还是惊了临风两人一跳,吓的他俩顿时撤开半丈远。
    燕文祎一进来,就瞥见了小红鲛耳根下散布着的几个小小的红晕,chuáng场老手燕流氓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个什么痕迹,便偷偷笑着告诉了靳雨青,鲛人撇了撇头,也不好意思道:我俩窜个门我瞎,什么都没看见。要不你们先继续?
    说着提着燕文祎的耳朵就要原路再钻回去。
    绯鲤脸色红扑扑的,赶紧钻过去,低着头藏在临风身后。
    临风挠着头发,颇有些被撞破的不自在,笑道:公子这么晚,有吩咐?
    燕文祎抖了抖背上的报复,靳雨青替他说:我们想趁夜逃走,文祎已经留了暗语和银票给侍卫队,他们不愿意归顺燕齐哲的可自行解散,另谋生路。所以来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跟着大军回北涂吗?
    我们也打算继续走走,临风看了一眼小红鲛,这之前我还许诺要带他去看看极北冰湖。
    靳雨青点点头:那正好,一起走?
    两对一拍即合,当即收拾铺盖卷摸出了城域。
    第82章沧海月明珠有泪16
    两队人一路向西。
    燕文祎已不打算再回北涂皇室,也没了前呼后拥的架势,更不再是产业巨头。路上临风还习惯xing地扮演自己贴身侍从的角色,回回都被靳雨青挤开,赶他回去照顾自己的小红鱼。
    他们避过大城池,从乡野小村里经过,倒更能遇见一些难得的瑰丽风景和民间小食。
    至兰江乡,四人在镇中补足了gān粮,坐在一流绿水边啃一块当地特有的脆饼,饼里细细夹着一层碎ròu馅,咸香可口,渴了就用牛皮水袋汲兰江湖里的水。
    燕文祎揩走鲛人嘴角上沾的芝麻,一边放在自己嘴里,另手向临风打道:我们到这里就不再往前了,准备向南去,回南海。你们呢,继续游览河山美景?
    临风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鲛,似是有些忧伤,绯鲤舔舔嘴唇,小声的细细说:我回不了大海了。
    绯鲤顿了顿,临风摸了摸小红鲛的头,向燕文祎偷偷打起了手势,而后才说,我们打算先五湖四海地走走,或许被哪一处风景吸引,就直接定居在那里了。然后找份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燕文祎先时也有些吃惊,但很快心下了然,没有多问。
    靳雨青道:嗯,也好。那我们怕是要就此别过了。
    四人站起来,各自背上自己的行礼,在湖边小道上相互告别。临走时,靳雨青从袖兜里掏出一片黑蓝的鳞片,透着金洒洒的阳光,竟泛着一些诡异的暗红。
    他将鳞片递给绯鲤,道:这是血鳞,成年鲛的鳞片浸了鲛血,能让人类在水中自由呼吸十二个时辰。你拿着,或许有一天用得上。
    绯鲤仔细收起来,谢过靳雨青,两对人才相背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觉得再也听不见他俩的动静了,靳雨青才拉住燕文祎,悄悄问他:你们刚才在用手势说什么?欺负我一个瞎子看不见呀。
    燕文祎微笑着牵住鲛人的手,说:怕说出来大家都伤感,才打手势的。绯鲤的尾鳍在牢里受了伤,化人时倒是无碍走路,化鲛怕是不便自由摆尾,入不得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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