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jīng神如此糟糕,竟连面前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只凭借一身衣物就开始自言自语。
靳雨青的宽大舞袖蔽在枕头上,掩护着自己的手指在枕下缓缓摩挲,趁着哈里斯神qíng恍惚的时候两指勾住小瓶,往衣袖里一藏,然后笑模笑样地站起来斟酒。
哈里斯盯着倾酒的手,猛然掀翻酒杯,擒住了他的小臂。
靳雨青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喉咙,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偷东西的小动作。
你会弹琴吗?
不会靳雨青垂下眼睫,任有些发酸的酒液沿着脸颊流下来,憋着一股想要直接刺死对方的闷气。
唱歌或者跳舞?
也不会,父神大人,我只会骑马she箭。
哈里斯将他一推,怒道:多莉丝都会!她经常为我演奏,就坐在这儿,她的眼睛是褐红色的,像发光的红宝石他飘忽的视线再度落在被酒水浇得落汤jī似的青年身上,那身华丽的裙摆浸透了紫红的颜色。他忽然犯了错般从榻上走下来,跪在靳雨青的面前。
靳雨青:
噢,对不起我的多莉丝,我不该这样对你发脾气,我向你赔罪。他捧起一握裙衣,覆在脸上,似是哭泣。
靳雨青拽了几下,才将自己的衣料从他紧攥的手里扯出来。
心想,就算自己和尤里卡不杀了他,他也会因为这样糟糕的妄想症而崩溃,迟早会步入死亡的行列。这个岛上,连它的主人都是jīng神有问题的,更不能奢望信奉他的信徒能有多少是正常的。
你的脚是怎么了,多莉丝?哈里斯忽然捏住他的脚踝。
靳雨青这才意识到,翻下峭壁前往láng窟的时候,他的脚背不小心被荆棘划伤了,方才被推了一把跌坐下来,脚面探出了裙摆之外,正好被哈里斯看见。
我、我他正思忖着编造一个可信的谎言蒙骗这个jīng明的老妖怪。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比亚middot;琼斯,他nüè待你,是吗!男人的眼睛要喷出火来。
琼斯?这个姓氏对靳雨青来讲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它代表着王族,而比亚middot;琼斯正是建立王朝的第一任王者,可他着实已经死去了几百年。
突然间,靳雨青想到了多莉丝这个名字的由来。
因它正是比亚middot;琼斯的第一位妻子,身为王国之母的皇后的闺名。所有人都知她与比亚middot;琼斯的患难恩qíng,从青梅竹马到称帝开国,两人不离不弃、伉俪qíng深的故事算是传遍了整个大陆。
只可惜皇后身体一直不好,除却立后大典上勉qiáng出席了一番,听说是几乎常年身居王宫,足不出户。在第一个孩子因为体弱多病而早早夭折后,从此更是一蹶不振,很快香消玉殒。
为此,他们那位伟大的开国之王悲痛yù绝,日日睹物思人,直至五年后才在大臣们的劝谏下娶了他第二任皇后,一位辅国权臣的独生女,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王子。
也是从那时起,陆上频生灾祸,渐渐地就开始流出岩岛怪物的传说。
脚腕被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仿佛地下破土而出的鬼爪,在他皙白的踝骨周围落下一圈深青色的烙印,哈里斯的面貌变得狰狞可怖,齿间摩擦着咔咔作响,似在咀嚼谁的骨头。
没有人nüè待我,父神大人,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脚。靳雨青道。
哈里斯霍然松开手,突然清醒般坐回了榻上,披起他那黑色的大斗篷,锋利的视线从昏暗的帽檐底下she出来。他端坐在那里,仿佛之前的错乱言语都是幻境,他仍旧是引人恐惧的红教父神,是掌控láng群的怪物。
滚吧,埃米尔middot;琼斯,你和你的叔父祖辈们和那些姓琼斯的人一样肮脏不堪!
靳雨青正巴不得离去,躬身收拾了地上的玻璃残片以后,小步小步地退了出去。在房间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又jīng神不济地倚着扶手,嘴里惶惶念叨着:又到时间了
怀揣着不解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虽受了一番惊吓,但至少知道了一些关于多莉丝的事qíng。那个早逝的皇后,必然与开国伟王比亚middot;琼斯以及哈里斯之间有着隐秘的关系,或许历史的真相也并非史书里攥写的那样。所有的在位者都一样,他们会粉饰自己的行迹,赋予它们冠冕堂皇的表象,而将残酷血腥掩盖在金书墨迹之下。
而埃米尔middot;琼斯,大概只是因为某些地方勾起了哈里斯对多莉丝的回忆。
靳雨青掏出偷来的小药瓶摆弄了一会儿,掩着鼻子把里面的粉末分装到另外的容器里。凌晨时分,在门外侍女身上试验了一番,两人随即倒地,再嗅一口,又不知不觉地醒来,并声称自己聆听到了神音,简直是中了迷幻剂一样的效果。
翌日。
靳雨青装作去日常奉酒,顺道把空瓶偷偷放回去,并从哈里斯身边的侍女嘴里打听到他又去神洗了,怕是三两天都不会出来。便放心地在深夜里换上一身轻便衣装,把松快的裙摆撩起系扎在腰间当然是女裙,毕竟哈里斯为他准备的衣橱里也没有别的衣裳。胸前也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点心和常用药剂。
半夜里仰望无面神像,总觉得它有点恐怖,尤其是脖子上那颗绿宝石,幽幽地烁着微光,似隐藏在深处的láng目,随时等候着猛窜出来,撕咬掉你的头颅。
靳雨青轻快地越过神像底座,跳到它背后的石门上方,搬开通风口的几块活动砖,细瘦的身姿潜伏进去。
通风道在石道的上面,里面积满了蛛网和火把燃烧而出的烟灰,每隔一段石砖就嵌着一块图腾铁网,靳雨青正好可以趴在铁网上,观察下面的动静。
守卫不是人,是在通道里徘徊的野láng,许是嗅到了生人的气味,正四处乱看寻找猎物的踪迹。
他不知道药粉对láng来说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投了不少到墙上的火把里去,高温使药末的味道散发得更快,没几分钟,láng守卫们四肢发软,纷纷倒在了地上。
牢房里幽幽闪了一瞬金属的光芒,靳雨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发现是掉在石砖fèng隙里的猎鹰团徽章,角上还染着早已gān涸的血迹。
他用力蹬开脚下的铁网,倒吊着跳了下来:赫拉斯?诺娜,薇薇安?你们在吗?
埃米尔殿下!诺娜的声音轻轻地叫唤起来,我们在这!是你吗!
靳雨青顺着声源寻过去。
赫拉斯病怏怏地背靠着墙面,转头看到铁栏杆fèng隙里映出的瘦长身影,上下打量打量他的衣着,竟然费力地扬起一撇笑来,道:殿下,我不知您还有这样的爱好。
靳雨青把裙摆扯下来,故意说,赫拉斯,你还有力气嘲笑我,看来我应该过几天再来。
诺娜赶紧cha话:不不不,埃米尔殿下,赫拉斯一直相信您没有死,一定会来救我们。
赫拉斯轻咳两声,打断诺娜的出卖。
靳雨青把胸口掖藏的食物和药品倒出来:叙旧的话下回再说。你们怎么样,猎鹰团还剩下多少同伴?他回头张望了一圈,发现这里关押着的除了猎鹰团成员,还有不少双目灰滞的少女,一言不吭地缩在墙角。
她们之前就在了,jīng神有些不正常,都问不出话来。薇薇安突然发声,靳雨青这才发现她抱臂站在yīn影里。
赫拉斯从一堆药剂里找到标着止痛字样的小瓶,手指剜出一点药膏吃了,才说:你突然从池子里消失以后,整个地下穹窿里涌上来大量的地下水,我们无处可逃,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埃米尔,这到底是哪儿?
靳雨青说:是岩岛,也是红教父神的殿堂。
伊恩呢?怎么没有瞧见他?
诺娜低下头,小声道:殿下刚消失的时候,伊恩就咽气了
大家纷纷沉默,靳雨青哀悼了片刻,赫拉斯打起jīng神道:猎鹰团里死伤过半,之前还有几人被这群láng给分吃了,目前还能战斗的也许不足十五个,但我们几个诺娜、薇薇安、亚伦等,都可以一顶俩,药师约瑟夫也在,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原料,他可以造毒。埃米尔,你有什么打算?红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láng
靳雨青将大体qíng况表述一番,以及哈里斯半人láng的异状,继而严肃快速地说: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一定要扳倒哈里斯那个老妖怪。圣殿里大部分都是没有武力值的侍女,有威胁力的是他掌控的láng群。
我在他的房间里没有找到你们牢房的钥匙,还有尤里卡的脚铐钥匙,我想它们也许被哈里斯贴身带着。我会尽快把它们偷出来,时间不多了,下一个满月日就是我们的行动日期,那之前我会安排好整个计划。
赫拉斯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猎鹰徽章上:不需要去偷钥匙,埃米尔,把徽章给我。
靳雨青将手里的银质章扔了过去,就见赫拉斯拆开徽章的背面,从里面抽出一根尖细的铁丝,在脚上镣铐里捅了几捅,只听咔哒一声,沉重的铁锁坠在了脚边。
猎鹰团多才多能。诺娜竖起了拇指。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教你,至于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了。赫拉斯扬起锁链说。
靳雨青激动道:天啊,赫拉斯,我的好哥哥!你可帮了我大忙!
都说了不要叫我哥哥!
我知道了,赫拉斯,靳雨青微笑起来,手臂伸进铁栏内,出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们一定会成为史上最伟大的勇士们。
赫拉斯也欣慰一笑,与他握手:我相信你,埃米尔。
地上瘫倒的láng蠢蠢yù动地挺了挺四肢。
靳雨青站起身:我得走了,我明天再来,给你们偷渡点武器和疗伤药。你们还需要什么?
薇薇安斜瞥一记,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突然从胸口内衣里抽出个手绢,抛给了靳雨青,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在地下穹窿里的一个密室里见到的,我将它原封不动地抄了下来。她又动了动嘴,道:你最好小心点儿。我感觉这地方邪异得很,小心着了魔。
靳雨青接下东西,见手绢上紧紧挨挨地记录着一堆字符,像是某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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