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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起来和冷冻仪里的顾允清也没什么分别,一脸死灰,毫无人气,若不是鲜血的映衬,他俩就是一对保存完好的人体标本。
    是不是很漂亮?杭锋仍旧望着顾允清,满脸深qíng地说着,带着你基因的小杂种都这么漂亮,我们的孩子一定更可爱
    靳雨青身形一震,喉咙如一条被拧紧了的破抹布,嘶哑着不成调子的咒骂,闭嘴!混蛋畜生他伸出两只手,想从箱子里抱出那个已具手脚的婴儿,但还差几公分触摸到的时候,他似乎被箱子里的冷意冰到了手,猝然缩了回来,好半天不知所措地颤抖着,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满目的血红癫若疯狂,一把抽出袖内的武器,砰砰两声开了枪。
    失去准头的子弹擦着杭锋的腿和脸而过,却没能伤了他分毫。
    把我的安安还给我靳雨青一眼也不再看那箱奁里收拢的断肢残骸,语气激烈目光峻冷,最后一遍,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还想要什么?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杭锋莫名道。
    又是一枪。
    正中杭锋的大腿,浓血很快就从他灰色的西装裤里渗出来。
    开枪的人厉声道:我的孩子!
    杭锋挑眉,笑着将目光瞥到那被遗忘在身后的箱子。
    靳雨青当即勃然大怒,顷刻又开一枪击中了对方的左肩,硝烟从冷银的枪口冒出,他因过度激动而迸裂的伤口再度挣出血来,沿着袖管,浸透了军服里打底的衬衫。掌心黏腻难解,腥热的气味已分不清是从自己的手上传播出来的,还是来自于脚边那个四分五裂的婴孩尸体。
    他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把碎石机开进了心里,两道声音在脑海里jiāo错叫喧,一个呢喃着我要救孩子,一个却狂吼着杀了他,杀了杭锋!,很快后者就压过了前者,占据了靳雨青全部的思维。
    想让杭锋死,想让他尽可能地痛苦的死去!
    靳雨青端起枪,血仇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紧绷的手指扣进灵敏的扳机,只在这时,杭锋开口说道:周蔚真没用,cao了几个月只弄出一个孩子来,还对你动了真qíng。他想背叛我,好啊那他只有去死了他凄清地笑了几声,我孤注一掷地,把筹码全压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可他太弱了,只是催化剂快速培育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允清多处器官都衰竭了,不仅是脏器,他更需要一个健康的大脑!可这该死的婴儿身上没有一处器官是能用的!
    再漂亮有什么用?这样的体质你生下来也养不活!还不如给允清储存一点胚胎细胞杭锋忽然低低的呻吟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再把手拿开时,他看到自己掌心赫赫然躺着半拉血淋淋的耳廓。
    靳雨青捧着枪剧烈的喘息,许是惊、许是恐,湿腻的汗水从额头发际里滑下来。
    杭锋每一句都似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五脏六腑像被人拿刀生生地划开丢进搅拌机里,整个胸腔被碾压地剧痛万分。混沌和茫然大军围城般拥堵着他狭小的思维,但他还记得自己要恨谁,知道眼前的是要亲手果决的仇人。
    至于身后突然响起的零碎爆炸声,和一连串的枪击,都已成为渺远思维里充作点缀的背景,再也提不起他分毫的兴趣。
    脚下的地板骤然崩开了许多裂fèng,从地下猛地刺出十几条臂粗的坚硬枝gān,一下子打飞了他手里的枪。靳雨青下意识躲了几躲,再回头寻枪时却发现它掉进了盛装婴儿的箱子里,与那虚白的小巧脸庞睡在一起。他迟疑了片刻,目光呆滞地望着那边,连伸手进去捡起枪支的勇气都没有。
    一条枝gān掠过靳雨青的脖颈,抽出条新鲜的血痕,他微微侧了下身子,面露柔软地小声道:别怕,爸爸过会儿就带你回家。回去一起找你那骗人jīng周爸爸,好不好?
    他稍稍退开了两步,避开脚底丛生的绞枝,同时从立身的脚下漫开层层的荆棘藤,海làng般一圈一圈地铺满整个房间。它们攀住医疗器械,绑上冷冻仪,缠着杭锋的小腿。
    杭锋没料到靳雨青有这样的力量,他对这个赝品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体弱多病的花种上,引他下来也只觉得他好对付,论武力根本不值一提。没想到一时不查,就被靳雨青的荆棘藤蔓缠住腰腿,嵌进皮ròu,用力地甩出好几米远。冲击的力度打到附近的柜脚,那沉厚的铁柜砰!地倒下来,砸住杭锋的双腿。
    他没有第一时间对正在惨叫的杭锋如何,而是cao纵着荆棘藤伸向冷冻仪里的顾允清。
    不!住手、住手!杭锋脸色惊变地大叫。
    靳雨青皱了眉,一挥手,一条遒劲的藤枝绕上杭锋的喉咙,紧紧地箍住。见还是断不了他的喊叫,那荆棘蔓似长了眼直往杭锋大张的口舌里钻,倒钩的尖刺扎得男人满嘴鲜血淋漓,只剩下唔唔不清的浑音,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去,注视着冷冻仪里的人。
    青年对周围发生的事qíng一概不知,他深眠一般静静地睡着,纤长的睫毛平铺在眼睑上,似一朵休憩的银蝴蝶。几十条管子cha在顾允清的身体里,jiāo换着生命所必须的物质,起搏器鼓动着他的胸腔,连呼吸也被仪器维持cao控着。
    可是大脑已经不运转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靳雨青困惑地望着仪器里的青年,无声地发出自己的质疑。
    让我死吧。荆棘花藤缠上顾允清的手腕时,他仿佛听到微弱如蚊蝇一般的声音,让我自由离开这个世界
    他似被声音蛊惑,弯下腰,捡起杭锋工具箱里的剪子,钳断了那根输氧的管道。
    允清!允清!
    杭锋疯了一般捶打着自己被压住的双腿,断可见骨的下肢森森地露着血ròu。靳雨青神态迷怔,杭锋的嘶吼他全然没有听到,更别说注意到从背后袭来的锋锐枝gān,就连枝条划破空气的嗖鸣也泯在阵阵的爆炸和枪击里。
    千钧一发之刻,突然防弹钢门被人bào力撞开,七八条藤蔓以迅雷之势朝靳雨青卷去,裹住他的腰脱离了杭锋的袭击范围。他正矒着,就被扯进了一个结实的汗津津的怀抱。
    喘息声洒在靳雨青的耳侧,搂着他的手臂仿佛也在战栗着,那么紧,几乎要压榨尽他身体里的每一寸氧分。
    吓死我了,抱着他的人叹道,我还怕你出了事
    汗水里浸染的植物气息是那么熟悉,靳雨青依恋在这个怀抱里久久不能自拔,他已丧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辨知力,不知今夕何夕、今地何地。抬起头时满眼都是这个眉眼镌刻般俊朗的男人,他深深地凝视着,似要把他吸进眼里、刻进心里,最终踮起脚吮去了从对方额角滑下的汗珠。
    你来接我们么?靳雨青边吻边问,唇舌潜行到他的嘴边,滑不溜秋地往齿fèng里钻。他有些赌气,话音里却带着些微的欣喜,你现在才来接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对不起,z区我
    话没说完,就又被靳雨青堵住了舌头。
    周蔚一捧他的脸,却摸到满手的泪迹,断了线似的不停地往下流,或者说是涌。
    你应该生气的我没用,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安安我谁也救不了靳雨青呆呆地看着他,眼泪糊住了视线才低头在周蔚的肩头蹭一下,然后继续望着他发怔,可我害怕,周蔚,这世上只有我了
    周蔚心头发紧,揩着他的眼睑舒缓眼部肌ròu,把人摁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我在这儿,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好啊听到许诺,靳雨青埋头笑了笑,你等会我,我这就来找你。他挣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在周蔚身边四下看了看,又愁郁地抬头问他,安安呢,他在我前面走的,你没接到他吗?
    周蔚拽住他的胳膊,皱眉道:你说什么?
    安安可漂亮了,眼睛像你,头发黑漆漆的,手脚又小又软。他又找了找,他还不会叫人呢,你们会不会错过了呀?那可不行,我们过会一起去找,我们一家三口
    周蔚感觉他整个状态都不太对劲,视线四处一寻,看到不远处那个敞口的箱子。
    轰得一下,脑袋里灌上热血,他愤怒地向奄奄一息的杭锋看去,手臂下却把靳雨青揽得更紧了。
    在z区,能让杭锋和谭启明对他下死手的原因并不是背叛那么简单。而是在调查谭启明活动踪迹的时候,从一桩婴儿贩卖案牵扯出了一间非法医疗基地,其中的实验中心负责人正是谭启明。
    这间非法基地主要从事胚胎相关的实验研究,一方面是谭启明膨胀扭曲的对科研的狂热,一方面是杭锋病态的想要复活顾允清的执念,让这二人摒弃了道德伦理,贩卖骗抢孢子和婴儿进行罪恶的实验。
    而这一批研究显然是比较成功的,甚至已经在多个个体上进行过重复的成功实验。
    而周蔚拿到手的资料显示,这项研究中最关键的一个结论是,越是血缘关系相近的一对实验个体,成功率越高。靳雨青本身虽是顾允清的赝体,但因基因缺陷他常年病弱不堪,无法供给顾允清使用。而且从杭锋的立场来说,他又着实需要一个能够替他cao控帝国的傀儡。如果靳雨青死了,顾允清又活不过来,那就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qíng。
    这轻易解释了当初杭锋为什么要叫他去接近靳雨青,又为什么想要靳雨青的孩子的原因。
    这些好容易挖掘出来的隐秘资料骇动了周蔚,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孩子的安危。
    而就在他召集了人手准备抓捕谭启明的时候,也许是跟随杭锋混黑道时的警惕心有所残留,他在距离工厂几十米的隐蔽拐角下了车,随后车子驶进厂区发生的爆炸让周蔚更加笃定,安安和靳雨青危在旦夕。
    可他到底低估了杭锋的狠辣,他们不仅在厂内设置了炸弹,在周边道路也埋了不少。他被爆炸波及,虽没有生命危险,但到底是受了伤。杭锋的手下似乎不放心他会轻易死去,还带着人手在z区暗地搜索了好几天。
    直到与z区的一个地下派老友联系上,他才算是脱离险境。
    只是一回来,就得知了孢子被抢,霍斐二人遭绑架,靳雨青连夜qiáng攻雷诺大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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