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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雨青的第一反应既不是兴奋或者激动,而是惊惶地促然回头,看向伫立在阳台朝自己深深望过来的楚亦扬。天上无月,地上明雪,只见他从微弱的光影里慢慢地走过来,脸上温柔仍在,正努力地扯出一个潇洒的笑容。
    道:恭喜。这个末世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141章世界的尽头18
    大年初二,几乎整片大陆上的所有基地的通讯端口,包括一些零散聚集起来潜伏在地下防空dòng里的幸存者们,都几乎被同时入侵。基地网络、无线电广播,一切能够想到的通讯方式,都在同样的时间被截断,并接收到了不明来源的通知。
    用文字、或者声音,让所有正在为求生而拼命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讯息。
    无线电中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
    这里是a城黑鹰基地。众所周知,我国正在面临一场毁灭xing的病毒灾难,全国城市和人民陷入这场浩劫中已有五年之久,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今日是农历元月初二,我们在此向所有基地及幸存者宣告黑鹰基地已成功研制出抗病毒gān米分制剂。
    今日,我们的疫苗投放队已经从黑鹰基地出发,预计将在惊蛰日的早上六点钟,从全国各个高点向云中播撒抗病毒gān米分,gān米分将以空气传播的方式进行免疫和治疗。我们在此呼吁各大基地及幸存者们,请你们陆续从与感染者的武力对抗中撤退,找到安全的掩体避难,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希望即将降临,末世马上就会结束,请大家保护好自己与身边的同伴,坚持到最后一刻,新的世界正等待着你们重建家园。
    最后重申一遍抗病毒火箭的投放时间是惊蛰日早上六点钟!抗病毒火箭的投放时间是惊蛰日早上六点钟!此条信息将在各通讯端无间断播送,请大家相互转告。
    最后,祝大家新chūn愉快。
    就如入侵时那样突然,实时通讯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后,骤然断线。紧接着就是已经录制好了的重复播送,各基地网络的首页上,也被人换成了醒目的黑底白字。
    这个如高岭之花般伫立在北方的基地,以一条极度震撼的消息让所有幸存者久久地惊滞。通告结束后好几分钟,才有人反应过来,狂喜着相互喊叫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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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雨青从通讯室中走出来,一层一层地走下楼梯,经过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走廊,往日熙熙攘攘的基地大楼几乎已经空了,所有注she过血清的感染者们都被派了出去,带着装载好了的抗病毒火箭和发she器,奔往全国各地只是各间办公室里却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些离开的人们还会再回来,坐在桌前喝茶聊天。
    他恍惚着回到大厅,一抬头,昔日的好队友们都站在对面等待着他。
    看到靳雨青出来,楚亦扬才抬起一只脚,就被柯斌抢了先,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青年,咧开嘴笑道:三儿,你真厉害!
    他松开手,卫卓也过来抱了抱他,真诚的说:谢谢你,三儿,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
    够了啊,他俩都轮流抱完,才轮到楚亦扬走上前来,不满地瞥着两人:抱别人媳妇还上瘾了?我还没抱上呢!
    扪着良心!你哪天没抱?让我们抱一下怎么了!柯斌不服。
    靳雨青望着他们斗嘴,不禁笑了。
    楚亦扬这才过来抱住他,道:辛苦了。
    只是被楚亦扬安慰了一句辛苦,靳雨青却觉得从心底到喉咙都开始涩涩发酸,眼睛上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想在大家面前显得那么多愁善感,一低头从男人怀抱里钻出来,笑笑地看着柯斌两人。
    听说你们自愿参与投放?被分派到了哪里?
    柯斌道:挺近的,就在城旁边的玉响峰。你呢?是留在基地还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卫卓捅了一肘子。柯斌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
    靳雨青也并不在意,寻常说道:我与亦扬去虹山。
    虹山是出了名的欣赏日出美景的好地方,自可惜此时雪还没化,看不到chūn夏之时山上郁郁葱葱、云蒸雾缭的景致了。
    柯斌没有再继续深谈,朝他们挥了挥手,道:那再会。
    卫卓:再会。三儿,祝你好运。
    靳雨青嘴角微微抿起,与他俩笑着挥别:再会。柯斌,卫卓,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答:新年快乐。
    很快大厅又只剩下了他与楚亦扬。靳雨青掏出车钥匙,向男人摇了摇:我们也走吧?虹山挺远的,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楚亦扬点点头,挽着靳雨青的手去开车。
    直到上了高速,他才似自言自语般,小声喃喃道:我倒希望,永远也到不了虹山
    靳雨青的脑袋斜靠着车窗,却做没有听到的模样,将视线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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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车开得再慢,路途再遥远,拦路的丧尸再多距离惊蛰日还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抵达了虹山脚下。山门耸立着金米分篆刻的大字,道是某位大书法家意兴所致之时一笔而就,潇洒恣意。虹山的半山腰上还有座香火还算鼎盛的寺庙,新年前后就有不少人上山奉香。若是放在以前,此时上山的队伍定是已经排到了门口。
    而眼下,除了他们这辆疫苗投放车,连个活人都没有了。
    他们驱车而上,途径那座寺庙时,不知是楚亦扬想拖延时间还是什么,非得拉着他进去拜一拜。
    庙里已经空了,只余满地的陈腐血迹,侧堂的瓦制屋顶也被这几年的bào风雪给掀了个dòng,摞在里面的香也泡了雪水。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才点燃几支,退到堂前叩拜上香。
    靳雨青是个无神论者,进来上香也纯粹是为了陪楚亦扬,没什么愿望好许,或者他明知道,就算是许了也没法实现。他偷偷眯开一只眼睛,窥视着旁边双手合十无比诚挚的男人,揣测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了什么?
    迈出寺庙的门槛,靳雨青忍不住好奇问道。
    楚亦扬看了他一眼,说:希望你长命百岁。
    靳雨青楞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打开车门钻进去,边搓着冻僵了的手边开玩笑似的小声嘟囔:说出来就不灵了。
    车钥匙一拧,他的声音被湮灭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楚亦扬不知有没有听见,确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踩下油门想山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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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山山路曲饶,直到后半夜,他们才摸索到山顶的观景平台。
    他们将发she器从装载车上卸下来,固定在平台中心,调整好了发she角度。最后便把抗病毒火箭弹填充进去,将自动发she时间设定为第二天早上六点。
    一切工序都检查无误。
    靳雨青冲上车,qiáng占了驾驶的位子,朝楚亦扬招手:快上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亦扬喊道:别闹,你那车技能开山路吗?
    他笑道:你放心很近的。赶紧的快快,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一句来不及让楚亦扬彻底崩塌了qíng绪,他不知道靳雨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心qíng。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在自己生命将尽的时候,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又或者他只是在自己面前米分饰着太平。
    在一片复杂的qíng绪中,楚亦扬终于上了车。
    山道越行越窄,里面积满了沉雪。他出神地盯着路面,甚至想着就算靳雨青把车冲出了山道,他都感到欣慰因为只有与靳雨青在一起,他才觉得算是寿终正寝,否则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不得善终。
    然而在他的胡思乱想里,靳雨青将车稳稳地开到了临近的山头。他被青年拽下车,从山路旁的一条小道里走下去,翻过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徒步穿越一片松林。等回过神来,却见前方悬崖边上,稳稳驻着一座红瓦小亭。
    靳雨青已率先跑了过去,站在亭子里叫他:快过来,这里看日出特别好!
    楚亦扬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我在一个旅行bb上看到过它的帖子,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就借机会来找找看。他笑着指向远方,你看,从这儿望过去一定很美。
    楚亦扬却没有顺着他的指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靳雨青的脸庞,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们扫gān净了亭里的雪,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再往前五六米就是万丈悬崖。山顶上风雪愈烈,很快将他们扫出的地方重新铺满,凛冽的寒风直剌剌地往亭子里猛灌。楚亦扬回车里拿了大衣,不由分说地将已经冻僵的靳雨青裹起来,劝他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车里吧?
    不要!青年固执地抱着膝盖,蹲坐在台阶上。
    楚亦扬无奈,仍yù劝说:雨青,雪下的这样大,明天或许仍是个yīn天
    yīn天,就意味这无论他等多久,都不会有日出了。
    没想到靳雨青突然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花了几秒钟才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仰头望着他:不要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留下来看日出,就这一回,求你了好不好,楚亦扬?
    胸腔里某个地方似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淋漓地流着滚热的鲜血,将他四肢百骸烫得痉挛。一股酸热洪流般的涌上眼眶,楚亦扬抬起头,仰天用力闭了闭眼,才能勉qiáng心平气和。低沉着坐到他身边,点点头:好,我们等日出。
    靳雨青又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像个反复无常的小孩。借着楚亦扬的肩膀靠着脑袋。雪花将两人依偎着的肩头染成一片茫然的白,他慢慢阖起眼睛,开始轻轻地哼一首歌。那歌虽然不主流,但楚亦扬也会唱,很快哼到副歌的时候也低低的加入进来。
    呼啸的寒风chuī不尽轻扬的歌调,周围松枝瑟瑟沙沙,仿若和声。两人仿佛在一首歌的婉转中诉说,在冰雪寒风中痴缠凝望,在等待日光的漫长黑夜里相拥取暖。
    在各路感染者小队分散各地安置装置的时候,整个国家都在争相传颂着这一壮举,人们猜测着、揣摩着,对领导着a城基地的神秘黑鹰究竟是谁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但却没有人知道,庇护了他们、拯救了他们的都是他们最惧怕的感染者,就连疫苗也出自这些感染者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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