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只想了一分钟,就起床了,投入到充实的生活中去。
“我”是个建筑设计师,此生的理想是设计出一座地标式的作品,凭着千百年不倒的建筑青史留名。“我”出身贫寒,但自小抱负远大,且意志坚韧,经过多年奋斗,未到中年便功成名就,有一个一路互相扶持着走来、情深缱绻的爱侣,被朋友、家人簇拥,被上司、同事、下属认可,被世人敬仰爱戴。
“我”的人生很完美。
就是偶尔会做一个违和的梦。
梦里的问题很奇怪。
我为什么奋斗?
当然是为我的理想。
我为什么而活着?
为了幸福。为了实现我的价值。
我为什么……会活着?
因为……我是……人?
“我”一般不去想这几个问题,可一旦想起,就会觉得越来越奇怪。
就连这个世界都变得奇怪了。周边的人变得很奇怪,“我”的爱人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
又一个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很成功,有事业,有爱人,有家人,有朋友。“我”刚实现了“我”的理想,对,就是设计出一栋即将屹立百年的地标性建筑……
“我”猛然惊醒。
“我”环顾四周。
这里是“我”的家。准确地说,是“我”租的公寓。因为“我”梦里那种在国际一线城市市中心的复式豪宅,“我”根本买不起。
“我”看向床头柜,原本放着“我”和爱人合照的地方是空的。“我”想起来了,“我”和爱人一年前就因种种原因分手了。
“我”也还没有设计出梦想中的地标性建筑。“我”现在甚至还不是总设计师,只能完成公司分配的任务,日复一日地画一些枯燥的图纸。年少时的壮志凌云言犹在耳,“我”仍在为越来越遥远的梦想奋斗。
隐隐约约想起来,“我”好像有三个问题还没有回答。
可是,太累了,繁重的工作、单调的生活、空虚的情感,一切都把“我”压得很累。“我”不想再去思考无意义的问题了。
“我”匆匆行走在大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
连“我”在内,都很奇怪。
又一个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终日奔波,披星戴月,做着完不成的工作,向着一个好像很明确却望不到头的目标……“我”有一个理想……对,“我”的理想是什么来着……
“我”猛然惊醒。
“我”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简陋而狭窄的单身公寓。往窗外看,没有人声鼎沸,也没有富丽辉煌的高楼林立,这是一个很偏僻的街区。
或者……这只是一座小城市。
“我”来到肮脏的镜子前。镜子里的“我”不再如梦里白皙,皮肤稍显松弛,眼角折出几道皱纹,透着疲倦的老态。
“我”迟疑了许久,在思考“我”接下来该做什么。随后恍惚回神,“我”失业了。
在这无人知晓的小房子里,时常一醉就是两三天。
剧本又是戛然而止。
但李方哲向昭阳透露了个大概,按市场的说法,这是个彻头彻尾的BE故事,不存在什么happy ending,更没有甜美的爱情、激烈的动作场面,观影体验可能会很压抑。
但是,李方哲的设想是,他要营造一种极致的震撼。
力道不够,引不起痛苦,也就引不起思考。
艺术的意义,就在于直击人心。
昭阳隐隐感觉到了那种震撼。海量的拉片和7年的演员生涯铸就了他对剧本的精准直觉,只几眼,他就看得出一个剧本的格局和层次。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剧本。
《死在醒来之时》试镜过后,李方哲表示昭阳很适合这个角色,但由于是男二,而且昭阳毕竟是新人,这是他的电影处女作,李方哲给出的片酬不高,1000万。
三条岔路口摆在昭阳面前。
选择任何一个剧本,都意味着他有可能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
昭阳没有在公司当场作出决定。经纪总监和徐元杰的各种分析都很有道理,但他还需要一个更重要的人的意见。
深夜,昭阳抱着三个本子钻进了简星家。
昭阳趴在床上,一双脚丫翘着,睡裤裤脚往回滑了一截,露出一段瘦白的脚踝。腹部下垫着坐垫,不然长时间这样趴着腰会特别酸。昭阳即便在简星家也不爱穿睡袍,就爱正正经经穿睡衣,扣子永远扣得一丝不苟,每次简星急起来,要不是昭阳阻止,他三天两头就能让昭阳报废一套睡衣。
简星从浴室出来,没忍住笑。昭阳回头看他,眼睛闪着茫然又无辜的光。
简星的湿发上搭着毛巾,斜倚着门框,双手抱臂,“前辈,你这个姿势……显得屁股特别翘,你知道么?”
昭阳:“……”
昭阳默默爬起来,背靠床头,盘腿坐好。
简星失望叹气,“我意思是翘得挺好看的。”顿了顿,补一句,“我爱看。”
昭阳憋得无言以对,凶恶地一拍身旁的床垫,“看什么看,过来帮我看剧本。”
“好的前辈。”简星一秒乖巧,蹿过去蹦上床。昭阳有时候真觉得简星满脑子黄色废料,没救了。这大帅逼走出去人模狗样的,迷妹遍地,谁想得到他私底下是这么副禽兽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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